我捶自己心口,一下,接一下,但依旧笔直站立,只能一下接一下,只有下重力气,用劲捶打,才能让心脏平稳跳动。
我的脆弱心脏。
怎么会变成这样?
兰师傅像慢动作一样,捉住我攥起的拳头,用她的两手包着……
她的身后,陆续有人跑过来,是我的同辈或长辈。
……“你只是估错了人性。”她单单说,却更使力地围拢我的手,让我停止那阵阵发抖。
“是高估还是低估?”我要明白,一定要明白,我问她:“师傅?”
她第一次像个师傅告诫顽劣徒弟:“这都不重要。”她不见动容,只是如常,却对我露出七年来第一次算得上好看的笑:
“重要的是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估错了。”
我越过她,看很远很远以外的父亲,可能很多年后,我将取代他成为这个家族的头领,在那之前,我不能再让我的心脏如此疼痛。
我知道了。
我始终没有回头,再看那个已经死掉的人。
10
我开始掌管一些事情,在我看来都是零碎小事,但在别人眼中,就是个质的突破了,自从我在竞技场上的爆炸式表现……尽管疯狂,有些年轻人的莽撞,但至少很带种!是个男人了。
父亲还跟我喝了一次酒。我跟我妈,酒精过敏,喝了一杯下即倒,但父亲海量,我就着碳酸饮料,着实陪父亲好好滥醉了一把。
上了年纪的人是容易回忆往事的吧,父亲酒醉后一直回忆的是当年跟妈妈的初见,大家闺秀的她是扎着怎样的两条乌黑长辫,有着怎样的一双宛转眉目,和怎样的柔声细气,在尚年轻的他眼里,闻所未闻,惊为天人,只管娶来便是。
我探了探父亲口风,他果然已留意到几大家族的嫡长子,正是绝配妹妹的适婚对象。
“都有谁啊?”我夹一口小菜。
父亲不带犹豫就说:“雷煌,程先……”
我夹不动菜了,为那一个停留两年此时却乍起的名字。
月色弥漫,把父亲送回房,我又到凉亭里自斟自饮,看皓月当空,美不胜收。
碳酸饮料是醉不了人的,我假醉,体味想象里的酒醉快感。
闭了闭眼,再睁眼,就见一人,坦然与我对视。
好象我们平等。
“你跟那个死人说了什么?”他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显然心情也不见得多好。
我站起来。
他坐在那径直拽住我袖,很有些嚣张,冷冷逼问:“只要你去死,乖乖去死,我就照顾你家人?”
我拿我的易拉罐,扣他头上,浇他清醒。
他一头一脸水渍,却面露笑容,白森森牙齿紧紧咬合咯吱作响,他首次对我笑,不复当年刚烈,更多愤怒和不屑。
“就像你跟我说‘你跟我,没人会欺负你’;就像你爸逼我爸为他去死,再好好照顾他家人,一模一样,是吧?你们都是一路货色,只想强迫别人抛弃一切只随你们心意。”
“那又怎样?你想翻旧帐?”我也愤怒,你们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我父亲是头领,你父亲不是!我才是头领,你不是!”
他不依不饶,依旧拽我,借酒装疯:“那天,你到底说了什么?”
我不能跟酒鬼计较,只管下手打昏他就是,我提口气,托他肘,一扯一抖一送,不信摔不死他!
我才送出去,他就着倒下那点劲,扣住我腕,死活不松,拉我与他跌跌又爬爬。想起来,这个酒鬼好象也学了不少年武艺,对付我,应该有两把刷子。
扣我腕,他仰我俯,我使肘撑他胸膛,沉力,直接压他不能呼吸。平日不曾细看的眉目兀然放大,少年时代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