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的清晨,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墨色的夜沉重得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初蘅跟着少年一路走出了医院,“你要去哪里?”
听见她的声音,季褚恍惚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哑声道:“别跟着我。”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认识了这么久,季褚从来都是意气风发、恣意张扬的,初蘅还从没有见过他这幅模样。
他额头上被皮带扣砸出来的那几道带血的伤口此刻已经结了血痂,暗红色的伤口蜿蜒在原本白净的脸庞上,看着尤其可怖。
而此刻失魂落魄的少年,因为长时间的跪着,此刻脚下也是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他身上穿得那样单薄,这么寒冷的大冬天,放着他一个人乱跑肯定是要出事的。
初蘅心中着急,抬脚就要跟上去。
一旁宋家的老管家赶紧拦住了她:“蘅蘅小姐,您自己的身体要紧。”
顿了顿,老管家又道:“您有哮喘……现在外面太冷了。”
听见“哮喘”这两个字,初蘅愣了愣,抬头愣愣地看向面前的老管家。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咀嚼方才在医院里,老管家那句话的意思——“您才是宋家的孙女”。
那么就是说……宋莹根本就不是宋引的妹妹。
她才是宋引的妹妹,初逸姑姑的女儿。
初蘅站在原地,眼珠子缓慢地转了转。
初逸姑姑去世的时候,她和宋莹都已经有三岁大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自然不可能像是婴儿一样被抱错,初逸姑姑虽然已经去世了,可林素芬难道会不认得自己三岁的女儿么?
唯一的可能便是,在舅舅去世后,林素芬蓄意将她和自己的女儿掉包了。
这个荒唐的可能性,就像一把钥匙,在一瞬间就解开了初蘅过去十几年记忆中那些谜团、困惑和不甘。
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童年时的初蘅曾经不止一次这样问过自己。
现在初蘅明白了,她遇到的是一个比寻常人还要更爱自己孩子的母亲,爱得成了疯,爱得成了魔。
所以连带着她也成了这深沉母爱下的炮灰。
初蘅转头看向身旁的老管家,轻声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DNA鉴定报告,昨天才拿到结果的……宋老先生让我来接您的。”
初蘅看着面前的老管家,然后缓慢出声道:“我有哮喘,你也知道?”
老管家点了点头,“蘅蘅小姐,您从小就有哮喘,大少爷他都记得的。之前……”
大概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宋莹,老管家只能含糊用“那位”来代称——
“之前那位刚回家的时候,大少爷叮嘱了我们,家里千万不能出现会让哮喘患者过敏的东西。”
当然,现在找到了正牌大小姐,老管家也没力气再去想之前的那个冒牌货到底是不是装的了?
初蘅慢慢握紧了拳。
她想起昨天晚上时,她对玫瑰花粉过敏时褚阿姨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