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阁前,攻玉又一次截住了她,将装着银耳莲子羹的膳盒塞到她怀里,“这你也帮着拿进去吧,反正一个是拿两个也是拿,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这句是这么用的吗?!粗鄙之语!真是粗鄙之语!”流光忍不住抓狂,认命的敲了敲沈怀信的门,毫不意外的听到了沈怀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寒声音,“滚,别来烦我。”
流光看看攻玉,“我努力过了,无能为力。”
攻玉不置可否,一把推开门把流光推进摇光阁。
流光失察,被攻玉推的一个趔趄,她一手护着膳盒,一手护着情报,还不忘回头骂道“攻玉你有病啊,搞什么偷袭。”
门外,攻玉早已掩门离开,流光慢慢回头,看向书案的方向,灯火昏暗,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主上,属下是来送情报的,还有银耳莲子羹。”
“过来吧。”沈怀信隐于暗中开口。
流光将情报放在案上,从膳盒里取出莲子羹,一并摆在沈怀信面前。
“这是你做的?”
流光被问的一愣“啊?不是,是攻玉拿过来的,小厨房做的吧。”
“你今天回来够晚的。”沈怀信从流光手中接过汤匙,一边小口喝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嗯,和青韶多聊了会儿,耗了些时间。”流光边回答,边用目光梭寻书案,试图找到那个让沈怀信发怒的东西。
“都聊什么了,说这么久。”烛火昏暗下,沈怀信的声音也变得更加缱绻和漫不经心。
“无非是家长里短的琐事八卦,主上应该不爱听。”
“无妨,正好今日倦了,也说与我听听。”沈怀信向后靠坐,摆了个舒适的姿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和青韶聊了聊传闻中三皇子金屋藏娇的那位女眷,主上应该都是听说过的。”
“我的情报和你的一样,你听说过的,我自然听过。只是我想听听你们口中的版本。”
“三皇子府的女眷行踪神秘,面貌声音甚至名字都没人见过没人知道,只是有人见过她蒙着面纱,做皇家专供的轿撵出行。如果三皇子真的如传闻中一样宠爱这位夫人,为什么会做的如此神秘而隐蔽?”
“传闻这位夫人出身不高,只是个庄户人家的女儿,爱一个人却不能广而告之,只能是碍于身份。”
“你的意思是三皇子是因为觉得爱一个庄户人家的女儿很丢脸,所以只敢在私底下爱。”
人们常说,一个人对一件事情的看法暗示着一个人的思想,沈怀信的门第观念比流光想象的还要重。他的母亲曾是织造署女官,母族并不显赫,可他却不知因为何种原因,分外在意。
“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金屋藏娇这个词只是说来好听罢了。在我眼中,汉武帝娶陈阿娇只是爱她母族的权势地位,爱她的相貌,爱她的柔顺。可是爱一个人哪能只爱她的好,而不接受她的恶,只欣赏她的娇纵而厌恶她的刻毒,所以后来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也可以想见了。像我和他这样的身份,别说筑一座金屋,便是用玉来砌,用宝石来铺一间屋也没什么。三弟愿意以金屋困之却不愿意予人名分,宁愿将自己的轿撵留给她出行,也不愿和她一起结伴而行,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出旁的。”
流光并不想与沈怀信讨论什么情啊爱呀之类的话题,一个人的付出往往喻示着需要,他愿意包容别人的狠毒,何尝不是他需要别人包容他的狠毒,迷恋他的狠毒,愿意爱他的狠毒。
“我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实际上,我是怀疑这个人存不存在。三皇子的轶事满街传,但这位夫人却从未露过面。”
“你要是实在好奇,哪天咱们去三皇子府上看看。”
“我要是想看,一个三皇子府还不是阻碍。”
流光说话动作间,袖内的书向外滑,露出了一个边被沈怀信注意到了,他指着袖子问,“这是什么?”
流光慌乱将书塞回袖子里,“没什么,就是我和青韶出去逛街买的话本。”
“给我看看。”
流光疯狂摇头,连声拒绝,“不行,真不行。”
自己和王婉清暗中打交道的事并不想让沈怀信知道,而且若是旁的故事也便罢了,偏偏这本书里的故事描写的是暗卫和将军,流光一想到主人这个称呼就两眼发黑,不敢想象这本书让沈怀信看到自己该有多尴尬。
沈怀信看流光极为抗拒也没有强求,流光如释重负般起身告辞。
出了门,攻玉围着流光喋喋不休,“你竟然没有被骂,还和主上聊了这么久,你们说什么了?”
流光瞪他一眼,“你很希望我被骂?”
“咳咳,那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你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主上对你不一般。”
“别来这一套,刚刚你推我进门那一下我可记住了,找个地方,咱们切磋两招。”
“就你?真不是我看不起你,也就春兴,愿意跟你过家家一样切磋。”
“你嘴可真是贱。”流光的武功并不算太高,面对普通侍卫绰绰有余,可是对上真正的高手就有点不够看了,她被戳中,抽出腰间软剑就要逼攻玉动手。
攻玉游刃有余的同她过招,还能分出心挖苦她几句,“这个月武功比上个月有进步,但是还是不够看啊,怎么,春兴又给你喂新招了,你打一遍,我就当教学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