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庚还保持着倒栽葱的姿势,见凌月公主走过来,婆子将沈庚的身子扯正了。
沈庚顶着一头杂草,额头上血污混着泥石,很快流了一脸,弄脏了他那张白净清雅的玉面。
他像个懵懂的孩子,怯怯地看着凌月公主。
凌月公主突然冷笑,他吓得咧嘴大哭,叽哩哇啦的,根本听不清,凌月公主眼里忍不住划过一抹厌恶之色,但手却突然伸到沈庚面前,摊开。
沈庚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眼睛一亮,欣喜若狂地看着凌月公主掌心的糖。
“哇哇……”
“想要?”
沈庚点头如捣蒜。
凌月公主愈发满意了,她站起身,将糖扔远了,“自己捡去吧!”
说完,带着人离开了。
芸桦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见那个残废痴傻的男子,像虫子一样,笑着,爬着去够那块饴糖。
“走了!”见芸桦还在看,秋桐将其拉走,偷偷告诉她,“你同情谁都可以,但这个傻子是禁忌,别怪我没提醒你。”
“公主为何如此?”
秋桐考虑芸桦是宜春殿的新人,不知道过去的事,所以好心提醒,“也是他自作自受,每次公主生了闷气,都来找他撒撒气,不过你也别害怕,死不了人。”
“哦……”许是听死不了人,芸桦这才放了心。
凌月公主一行人走后,未将院门合上,半掩着,直到一直伺候沈庚的丫鬟绵幂拎着食盒回来,一见到沈庚的样子,她立马将食盒放到地上,将沈庚搀起,“世子……”
“哇啊哇……”
“是不是公主又来过了?公主她为何就是不肯放过世子……”绵幂看着自家世子现今这副狼狈的模样吗,心里又酸又恨,偏她一个丫鬟,根本做不了什么,她救不了她家公子。
沈庚只是痴痴地看着手心的饴糖,对她的声音置若罔闻。
绵幂将沈庚搀起,长时间的卧榻,沈庚虽身量高大,但身上已没有多少肉,她拿温湿的帕子,给他擦干净脸,上好药。
公子当真是命苦,大人被贬整日郁郁不得志,作诗讽喻朝堂,根本没空理会公子,夫人更是怕见到公子这副模样,将公子交给了她们这群下人照料。
刚开始大家还是尽心的,但久了,偷奸的偷奸,耍滑的耍滑,最后只剩一个她。
她本是孤女,十岁那年被人牙子卖进了献国公府,成了公子院里的三等丫鬟,一开始受尽管事和大丫鬟的欺辱,连饭都吃不饱。
后来有一日,公子救了她,还给她赐了新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公子,奴婢叫黄花。”
“黄花?倒是个有趣的名字,但与你的气质不甚相符,‘黄葛生洛溪,黄花自绵幂’,不如你改叫绵幂吧!”
她犹记得公子当时神采熠熠,舒朗浅笑的模样。
绵幂怔怔地看着帕子上的血污,一时失了神。
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掌心摊开,沾着草灰的饴糖静静地躺在上面。
“吃……吃……”
男人小心翼翼带着期盼的目光。
绵幂喉间一涩,眼泪瞬时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