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根灯柱在这时点亮,映出了整个秀场的背景,黑色藤蔓交缠在白色大理石墙壁上,一边用漂亮的花体字写著The Deity Of Eastern,T台尽头摆著四张红色皇室扶手椅,椅子背靠著两侧的观看席,但依稀能看出有四个人坐在那。
歌者的声音骤然拔高,充满力道,同时花式小提琴默契的加入,只那麽一瞬间的工夫,观众精神一振,T台被全部照亮,第一把椅子的人缓缓站起。
凯撒大帝拉格菲也不禁愣在原地。那人一头金色长发披散在身後,完美比例的身材在血红的灯光下魅惑而蓄势待发。那是一件黑色长衣,创新利用了抛光及原生态的奢华面料。宽松而肥大的西装式剪裁系领,下摆一直垂到膝盖,肩部完美的富裕出了一块空间,然而,最亮眼的却是那团团簇簇,犹如有生命一般,泼洒在黑色上的豔红。一边是妖豔的曼珠沙华在怒放,一边却是圣洁的彼岸引魂。有规律的滴状绣纹从腰际一直攀爬到肩头。
歌者再次一个高音灌顶,白狐蓦然转过身直面台下,一根手指顶起礼帽,顿时全场惊叹。
一头弯曲的金色长发,犹如撕裂了阳光,阳光下是深邃的轮廓,微微上扬的下颌,充满侵略性的墨色重瞳。让人觉得,这是从彼岸和地狱中挣扎出来,而猛烈生长的一轮红日。
死神的镰刀蓦然动了一下,打横卷著风袭来,以雷霆之姿倒插进地面,大理石碎裂的声音响起,白狐微微一笑,抬腿往前走。他的每一步都像踏在众人心里,有力而矫健,侧头扶胯之间,百年孤独之生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生於荆棘密布,生於地狱幽火,生於黑暗囹圄,破茧成蝶,曜日高悬!
随著一个鼓点的高潮,白狐从高台尽头转身,甩开一头金发,一只手伸出,慢慢握紧。然後加快了两个步调向前走。自此为止,红日已从东方升起。死亡阴影逐渐褪去,生的希望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睡眠神的眼睛睁开,死神的眼睛闭上了。
最後他以一个漂亮的Pose消失在红木椅子前面。两侧沈寂片刻,爆发出了剧烈的掌声。卡尔那双永远沈寂著的眸再一次被点亮了。
第四把椅子中的那个人缓缓起身。那人一身朱色唐装,纯手工的黑色绣线蔓延出一朵衰败的梅花图,云纹腰封,广袖。仅仅最简单的衣饰,却花费了最昂贵的生丝,人工缫成。舒云的设计总是带著某种奇怪的魔力。尤其是这套百年孤独,生和死的界限突然变得很模糊。
杨筝每一次转身,挥袖,都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也许是唇畔那三分幻灭生死的笑,也许是半遮著眼的中长发,或者是那残豔绝伦的眸。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因为台下的人爆发出了赞扬的掌声。
但是,无论是曜日初升的白狐,还是衰梅夺月的杨筝,都注定是个陪衬。他们并没有预料,第二天,全球的时尚杂志都在报道那两个人,他们将携著这份遗作一同成为不可超越的经典。
第三把椅子缓缓转过来,范其铮什麽也没做,但已经剥夺了全场的眼球。他身著经典Cussi黑色西装,领口是红色的细绒丝巾,拥著一点雪白的下巴,豔色不点自出。西装外面是皮草,深蓝色的大毳,颈边是繁复的白色斜边大毛领,他没有把袖子伸进去,就那麽披在身上,双腿呈一种不羁的姿势交叠,他半张脸几乎都掩在礼帽之下,只露出几缕中长发,和一双闭合的狭长凤眼。
有人说,范其铮亮相的那一瞬间,已经绝好的演绎了生於孤独,死於孤独的主题。也有人说范其铮可以用静止来诠释一切。更有人说,范其铮已经到了不受性别拘束的最高境界。
总之,他闭著眼睛停了多久,台下的人就屏息了多久。目光在那张凌厉冰寒而靡豔绝伦的脸上驻留,不肯远去。
李灼然静静的望著那个人,手心里攥著他的留书,慢慢攥紧,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克制住自己上台拽他离开的欲望。
女歌手就在此时演唱到了高潮,小提琴弓弦上下翻飞,如同癫狂。死神的眼睛再次睁开,那一瞬间,范其铮睁开眼睛,雪亮的眸光,除了死水一样的沈寂还是沈寂。
他大步向前走,力度与气势并存,反而没有一丝款款的阴柔,就像一个冰雪之国的王,君临天下,四方臣服。在歌女的吟诵下,死神似乎都在为他祷祝。
东方之神右手一挥,最外面的大毳应声而落,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然後落在T台上,他转过身,扶胯摆了一个pose,简单,但灼人眼目。旋即长靴狠狠地踩过大毳,面无表情,八风不动的重新走回台前。
从头到尾,他没有露出一个微笑。就像端坐在云端的帝释天落入了地狱,冰雪傲骨。死亡的不过是肉体。
他是一个真正的模特。范其铮用自己的身体说出了设计师想说的话,哪怕他已经无法再开口说话。
作家的话:
恩恩 阿渡回归了 东方之神上是住院之前那个晚上写好的 本来打算转天早晨发 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很多读者担心我 没关系拉阿渡很好的 我是小学的时候查出来心肌炎这个病 那个时候治的差不多了 今年事太多没来得及复查就犯了 还好还好 医院留著我的案底 现在在家里吃药就可以了
先把上发出来 我马上写东方之神下 应该能在今天搞定 恩 谢谢了 小祈给我发短信说有个外院的妹子要去星巴克……哎呀我光在那蹭白开水了好丢人……明天就是周四我会在那得 恩 就这样
风渡书於天津
☆、二十五章 东方之神 下
四个模特之所以冒险是因为没有人敢肯定他们可以让观众的眼神一直驻留。然而,很显然,范其铮成功做到了这一点。在他消失在红木椅子後,观众仍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冷酷铁血的凯撒大帝甚至失态落下了泪。
孤独,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痛苦到了不管你住多大的房子,不管你有多少钞票,你有多名贵的车,仍旧会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哭得像第一次考试不及格的小孩子,像找不到家的浪子。正如范其铮曾经经历过的,也如舒云自己的遭遇,如此时此刻的古琛。
女歌者已经逐渐偃旗息鼓,由激越的死亡之音变为如烟的倦怠,古琛缓缓站起。一改往日的霸气风格,对著观众极温柔的笑了笑,闲庭信步一般前行。他终於明白为什麽其铮说这件衣服是小云专门为他设计的。
这是最简单的黑红格子衬衫,最简单的水洗牛仔裤。他第一次从乡下来到这个城市打工,见到那个云一样的人,就是这样的穿著。
的确是百年孤独之病。相思病。在日日夜夜,舒云一个人独守空闺的时候,是不是就在寂寞的涂鸦著格子衬衫,水洗牛仔裤。在日日夜夜,他在外面流连声色彩旗飘飘的时候,舒云是不是一个人拥著被子取暖。古琛在精神病院的日日夜夜里,是不是也这样寂寞的拚著他的图。
一念及此。古琛蓦然心痛如绞难以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