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阻止唐翔去弘农。”赵彦抚摸刘琰脸颊尽显亲昵。
虽说窗户纸都撕碎了,然而赵温一时还不能适应,尴尬咳嗽一声:“真相还没这么简单。”
颍川以荀氏为首,包括唐氏,钟氏,陈氏等大小豪族。乱世中这些豪族普遍两头下注,颍川荀彧在曹操一边,荀谌在袁绍一方;郭图是袁绍谋主,郭嘉却是曹操司空幕府祭酒;辛氏兄弟在河北任冀州高位,家族却在颍川没动窝儿,侄子同刘琰一样都是外台谒者。
说到荀氏赵温语气满是不屑,家族里一个个都是伪君子,他们家不能说是两头下注,而是遍地开花。皇帝这一方也有荀氏名人,荀悦一向以汉室忠臣自居,荀祈与孔融走得极近,要知道,孔融可是正八经公开的保皇派。
当初五侯之一的唐衡想把女儿嫁给汝南名士傅公明,傅家嫌弃唐衡名声太臭直接拒绝,荀彧和其父荀绲贪图权势,主动提亲迎娶宦官女儿,这件事当时就受到诟病讥讽。
因此荀彧名声非常不好,他早年投奔过袁绍,奈何世人眼睛里揉不得宦官姻亲这种沙子,袁绍再怎么赏识荀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河北不受待见,荀彧这才投奔了同样是宦官后人的曹操。
除了曹操也没人敢用荀彧,俩人都是名声极臭的人,只能选择抱团取暖一条出路,荀彧确实有真才实学,但是,道德水平就不敢称道了。
说起荀氏家族中谁最无耻非荀彧莫属,俗话讲越缺什么就越是炫耀什么,想摆脱宦官之后的污名,唯一途径就是获得忠臣的好名望。
平日里道貌岸然,暗底下小动作不断,首鼠两端既帮着权臣曹操打击杨彪,又表现得忠于大汉皇帝,三番两次纵容孔融上蹿下跳维护皇权,说到底,名望是重要的社会资源,荀彧这么做还是要博取个人的最大利益。
与荀彧和曹操深度捆绑不同,相比之下,荀悦还有些像是正人君子,与杨彪孔融一样他也是保皇派,作为孔融的靠山之一,荀家族人聚集在其左右的就有荀棐和荀祈。
“他家这是又当有立。”刘琰暗自嘟囔。
当立是小民百姓揶揄人的话,赵氏父子不明白民间糙话,好在不关键,关键的是看不下去当面放肆,赵温从儿子怀里抢过刘琰抱紧:“荀祈是济阴太守,荀棐是射声校尉。”
“虎贲什么战力你知道,当初吉黄去做武库丞就是想有所准备,可惜被搅黄了。”赵彦说着还要抢回刘琰,被赵温一瞪眼吓的缩了回去。
“为父必须要表明态度,我是忠臣看不得权臣做大。”
赵温刚说完,赵彦抢着接口:“平衡对陛下有利,对荀悦有利。”
“对袁绍有利。”刘琰一句总结,赵温轻笑点头:“对咱家最有利。”
赵温有两种选择,一是彻底促使三方合作,此后甘愿作为润滑剂,这条路结果必定是权利逐渐被削弱,慢慢退居幕后留个善终。
第二条路就是尽力周旋于各个派系之间,利用相互牵扯掣肘保障手中权利,这样做虽然危险程度大,但当下正处乱世,谁也不能预料今后什么样子。
如果形势有变,自身再具备一定实力,不用太强大只需要能改变某一点,大事成败往往就在那一点,赵温有自信可以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
荀悦势力看似最弱,隐藏在表象之下有一点容易被忽视,那就是荀棐控制的射声营。巧合的是,赵温是孤臣,两人都是明面上忠于汉室,都无法威胁对方,都有一个共同目标,自然会结合到一处,两方为了生存和权利必然会选择如此,并不会不为自身意愿所左右。
刘琰的身份特殊,帮助唐翔向外界传递出一个明确信号,赵温选择了第一条路。如此选择等于破坏了与荀悦合作的基础,等于放弃了大家都忽略的射声营。
为了表示授予唐翔弘农太守与己无关,赵温要与刘琰进行割裂,罪责全部推到刘琰身上,断绝关系给所有人看,向荀悦明示赵温没有倒向对面。
刘琰有一点还想不明白,门口站了两天荀悦就就释怀了?在人家眼里刘琰怕就是条土狗,赵温证明自身没有背离就够了,对于刘琰死活都不值得思考没,更不会表态。
刘琰指着自己一连说了几个我字,半天找不到从何处开口询问。
赵温有所觉察,轻轻敲了一下眼前女人脑壳:“弘农夫人也是宗室。”
那老太监一日三次送餐,每次都大喊夫人伤心,夫人难受之类的话,现在想来,该不是说给自己听。就如丁冲所言,附近都是各家探子,荀悦就算不亲自来,也肯定派人监视,轻易便能知道弘农夫人的态度。
“弘农夫人和忠臣派?那我岂不是?”刘琰再次指着自己,忽然想到张喜曾经的建议,似乎明白了什么,弘农夫人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普通。
“你现在脚踏两条船,弘农夫人给了什么承诺啊?”赵温看向门口有些恍惚,算天算地怎么也没料到,无意间一条腰带起了大作用,天底下有些事还真是超乎预料。
“她许我入房做内者。”刘琰歪头装作回想当时情形的样子,装作随口说着:“我答应了,她又反悔,说等你不要我再过去。”
“做宦官?你还答应了!”赵彦先是失声嗤笑,转眼俯身大笑,一手大力拍打床面碰碰直响,眼泪都笑了出来。
赵温满心不可思议,眉头紧皱好强忍住笑意:“你俩可真是一对儿。”
“不止如此。”赵温认为时候到了,叫儿子和刘琰都坐好。瞧着神色应当是说到正题,两人收敛心神正襟危坐。
“你知金祎是何背景?”赵温舔舔嘴唇说了许多话有些渴,端起茶壶才发觉都喝光了。
“出身三辅。”刘琰说着轻推赵彦,后者起身端来茶水恭敬呈上。
“三休为胸腹,三明作爪牙。”赵温润过喉咙想起往事不由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