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忽降大雪,清早起来,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瑶华来了兴致,要去赏雪。谁知道崔大猫搂着她死活不肯起来,“那雪下那么大,管它什么红梅、绿梅全都压住了,有什么好看的。”
这些日子瑶华待他十分的好,婉转应承,无有不应,他食髓知味,正美得云里雾里,只要有了空暇,恨不得把瑶华粘在床上才好,哪里稀罕那几枝梅花。
“前时雪压无寻处,昨夜月明依旧开。”瑶华想起了新听来的诗词,觉得跟崔晋庭的这番说辞颇有灵犀,“好了,去年你还半夜跑来送我梅花。今年还是我们第一次一同赏梅呢!”
崔晋庭立刻觉得此事十分有意义,立刻翻身起来,“去年还是那个姓王的便宜亲戚拖着我去的呢。”
好不容易把人从她身上扒拉下来了,瑶华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顺口问了一句,“说到姓王的,那边府上日子也不好过啊!”
“哪边?”崔晋庭咬着青盐,口齿不清地问她。
“崔晋仪呗。”瑶华笑,“顾守信是看不起他,卢三娘则是很不能生吃了他才好。所以那府上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就过来蹭我一顿吃喝,客串一回女先儿,讲得那个眉飞色舞,声情并茂。”
崔晋庭差点没把漱口水笑喷出,“那边又出什么笑话了?崔晋仪的腿应该还没好吧,躺在病床上还能折腾?”
瑶华笑道,“听说是王氏舍不得儿子,遭此横祸断了腿。一心想找补回来。待阮元菡出了月子,就要给她立规矩。结果阮元菡没理她,王氏就跑到儿子面前告状。崔晋仪便说了阮元菡一句,阮元菡转头就回了太师府。隔日,阮安之便闯进了府中,把崔晋仪的另外一条腿也打断了。王氏如今正四处哭诉呢。”
崔晋庭笑得痛快极了,“这才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瑶华也好笑,“也不知道她如今有没有后悔,费尽心机讨了个这样的媳妇回来搓磨她。”
崔晋庭懒洋洋地笑,“人蠢不是病,治不了的。换个精明的婆母,必然要把阮元菡宠上天,只盼着她能为家中多捞些好处。而她明明知道阮元菡是个什么性格,还敢帮着儿子像以前那样出去寻花问柳,还奢望拿着婆母的架子去压阮元菡一头。打了阮元菡的脸不要紧,如今四处哭诉,岂不是打阮家和阮皇后的脸。你且瞧着,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他自小受够了王氏的冷眼,心中格外不痛快她,虽然不至于小鸡肚肠地非要亲自去跟王氏过不去,如今听到这些大快人心的消息,只觉得胃口都好了不少。咦,瑶华怎么不说话。回头一看,瑶华已经清洗完了,坐在铜镜前抹着面脂香膏。他立刻把王氏丢到脑后去了,挤到瑶华身边坐下,“给我梳头!”
瑶华自己头发都没梳理呢,只好将他搂过来,推到镜前坐下,口中调笑着,“崔美人,今日梳个望仙髻可好,再配上一支水仙。”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这时外面传来尧恩跟闵婶的说话的声音。瑶华连忙给崔晋庭束发,带好玉冠,让他先去招呼尧恩。
待她再出来的时候,崔晋庭正在室内教尧恩打一套新的拳。尧恩对此颇感兴趣,两人有来有往,十分有趣。
打完了一套拳,一家子坐下来吃了一顿丰盛的早膳。
尧恩开了口,“姐姐,快近年关了,我们去庄子上看看娘娘吧,要是娘娘肯,我们把娘娘接来一起过节。”
瑶华其实也想去看望薛太妃,只是因为最近事多,还没来得及给太妃那边送帖子。她虽然知道薛太妃什么都不缺,但是这边自己亲手备下的礼物,怎么着也是自己的一番心意。她看了崔晋庭一眼,“反正梅花多两日也能看,我们今天就去打扰一下娘娘?”
崔晋庭今日并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点了点头。
于是瑶华吩咐了下去,上午便出发去城外看望薛太妃。
出了城外,雪景比京都更美,天空格外湛蓝,道边枯树上挂着冰凌,偶尔一眼望去,折射出七彩华色。
尧恩在车里坐不住,不时探出脑袋跟崔晋庭说话。崔晋庭瞧出他的心思,把他夹出来放在马上,特地带着他共骑了一段路程。
瑶华在他们身后遥望,茫茫一片雪色里,神骏的黑马迅疾如闪电,飞奔时四蹄腾空;马背上崔晋庭金红的披风艳如一团烈火,尧恩坐在他身前,清脆响亮的笑声夹着崔晋庭御马的声音撒了一路。两人沿着官道跑得不见了影子,才又折回来。
瑶华看得都起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不过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她刚探出脑袋,兜头一阵刺骨的冷风,立刻把她吹清醒了,赶紧锁了回去。
可就这一缩脑袋的功夫,瑶华看见了河对岸的一辆马车,里面也有一个女子掀起帘子,循着尧恩的笑声望向崔晋庭策马的方向。
瑶华眼利,悄声问闵婶,“对面那辆车上,可是瑶芝?”
闵婶对瑶芝的形容还是比较熟悉的。她将车窗的帘子掀开一角,细细辨认,“如何不是。不过,怎么这么花容惨淡。以前瑶芝小娘子出门,不用挂灯,都幌得人眼花的。”
瑶华算了算时间,“这离黎王离京已经半年有余了吧?”
闵婶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