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日,她眼睁睁地看着瑶华轻松离去,自己却得跟着铺兵们和坊正去到官牙子那里办了卖身的文契。为了将戏唱得真实,她身边自然是一应文书俱全的,谁曾想最后都便宜了官牙办卖身契了。她又恨又怕,生怕回头跟上面的人没法交差。
不过好在她的同伴,也就是那个站在人群里帮她敲边鼓的。那位还挺识相,不到一个时辰,便带着钱到了官牙这里将她买了下来。既然是自己人,也就无所谓是五贯还是五十贯了。同伙交了钱,拿了文书终于将她带出了官牙的门。可谁知到进了马车,她就头一晕,什么就不知道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被关到了一处屋子里,双手捆得紧紧地吊在梁上,双脚捆得紧紧地坠着石锁。
这是老江湖的做派,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脱身。王小娘子开始心中庆幸,怎么嘴巴还没被堵上,于是放声大喊,但喊破了嗓子,却没半个人来。她这才知道糟糕。她原以为即便自己没得手,瑶华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可谁知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她就落进了瑶华的手里。
谁说这位夫人是个菩萨心肠的,谁说这位夫人好糊弄的!你特么给我出来,看我不跟你拼命!
一连数日,只有两个健婢偶尔进来喂她两口冷粥,屎尿一概不管。这是根本没把她当个活人看的意思。一天两天,她还熬得住,可时间一长,不用逼问刑讯,王小娘子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以为她们会把自己挂在那屋里变成腊肉,不用人问话,哭着喊着能说的全说了。
可还是没人理她。王小娘子越想越绝望,
终于等到今日,她们居然肯让自己换衣洗漱了,可她饿了这么多日,想站着都没力气了,就别说逃了。好不容易简单冲洗了一下,准备为自己求个活命的机会。就看见崔晋庭坐在上首,王小娘子立刻就有了点想法。
谁知道崔晋庭居然比他娘子还可怕,开口就要杀人。
王小娘子只能哭着求饶,肠子都悔青了。
瑶华见火候差不多了,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你今年多大?”
王小娘子连忙抹了把眼泪,“十五。”
“那具尸体哪里找来的?”
“不知道,是那边交给我的,就是个病死的人。”
“那边,那边?”瑶华不慌不忙的问。
王小娘子忐忑地偷看他们。
瑶华淡淡地道,“看来还是没老实。”
崔晋庭皱眉看着像棵腌菜一样的王小娘子,“这种东西,踩着别人的身家性命往上爬,从骨子里就坏了。你留着她干什么?杀了吧,一了百了。留着回头还要起事端。”
瑶华叹了一声,“你说的对,是我妇人之仁了。”
说着,将手搭进了崔晋庭伸过来的大掌里,准备站起来离去。
王小娘子一声凄惨的“不要,不要杀我。我知道许多事情的,阮家好多的秘密我都知道。”
瑶华摇摇头,温和一笑,“不,你不知道。你要是真的知道那么重要的隐私,阮家人也不会将你派出来,做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不,不是的,夫人。我真的知道,我们这些女子,都是被阮家养在各处庄子里的。那里有许多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有专门人调-教,擅长什么的都有。然后给我们安排各种身份送入朝中的官员家中,为婢为妾,刺探隐私,将把柄送给阮家。这些官员有了把柄在阮家手中,便是同意或不同意,都得跟阮家合作。我们有几十个姐妹,我知道她们都被送去了哪里。我可以将这些官员的名单都给你们,防止你们受蒙骗。真的,求你们别杀我,我真的知道的。”她一连说出了好几个表面上跟阮党保持距离的官员,甚至还有几位平日常以反阮自居的官员。
此言一出,崔晋庭心里咯噔一声。
瑶华缓缓地又坐了下来,“何以证实你所说的属实?”
王小娘子匍伏在地,她此时便是在笨,也能看出来瑶华能做崔晋庭的主,她立刻改变了抱大腿的方向。
“夫人,是我鬼迷心窍,干出这种欺骗夫人的事情。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们这些被阮家养着的女子,就是用来做这些事情的。而且,我们所有人的身上都有一个用药水纹上去的花纹,看起来就像是天生的胎记,每个人的都不同。管事那处都有记录。一旦谁要是不听阮家的吩咐,有这个把柄在管事的手里,随时都能被套上一个通奸的名义,不光她们自己,便是她们的孩子都保不住。所以我们只能顺从听话,别无选择。”
她见瑶华不说话,立刻指点发誓,“夫人,我从今日起,立誓弃暗投明。以后夫人就是我的主子,夫人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瑶华摇摇头,“你太机灵了,我信不过你。但是,大人是铁了心要杀了你的,而我无所谓。”
她神色平静温和,说着杀人的事情神情跟平日聊天时一样,她对王小娘子道,“你能不能活命,不在我,而在你自己。你吐出来的有用的信息越多。你活命的机会越大。而且,也不是说你说完了我就会放了你,什么时候阮家倒了,什么时候我才会让你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