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惊醒梦中人。赵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瑶华的亲切笑容有一种魔力,总容易让人忘却烦恼,随着她的话走。
赵氏也一样。刚刚一个照面,她便能感觉到瑶华表现出来的善意与亲近。这让她想起了那些美好而轻松的少年时代。
但是她已经不是那个跟父母兄弟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青州的少女了。父母兄弟都已经被阮贼害死了,只有她,因为钱家的庇护还苟活着。她想要报仇,也想要报恩。
而进门数年,夫君婆婆小姑,对她都很好,可她却一直没能怀上身孕。这样的她,日夜煎熬着,还有什么资格去笑呢?
从轻松开怀到自怨自艾,这样巨大的情绪反差,让赵氏几乎落下泪来。瑶华如何能看不出,“这是怎么了?”
钱家大姑娘忙遮掩,“许是嫂子被风吹着了眼睛。”
瑶华哦了一声,体贴的没有揭穿,转而跟钱家大姑娘聊了起来。
钱家大姑娘确实不错,谈吐有物,进退有礼,言必有据,话里从不提道听途说。瑶华心想,若是她是来相媳妇的,这样的姑娘她也喜欢。聊了一会儿,瑶华便借口先离开了,然后等在了去兰房的小径上。
果然,不一会儿,赵氏一个人走了过来,低着头用帕子不停地拭泪。瑶华示意海安她们都等着,自已一个人上前。“这是怎么了?”
赵氏一见是她,心中大吃一惊。但失控的情绪又难以一下子收回。
瑶华叹了一声,将她拉到一个没人的僻静的角落,也不说话,只静静地陪着她坐着。
赵氏实在忍不住,索性捂着脸大哭了一场,心中的郁闷这才好了些。瑶华亲自去捡了两块鹅卵石,在冰冷的溪水里洗净,用帕子擦干,递给了她。“你放眼皮上镇一会儿,眼睛都哭肿了,一会儿都没法见人了。”
赵氏没想到她这么体贴细致,心中感激,忙接过,贴在了眼睛上。
瑶华安慰她,“这是在家中受了委屈了吧,哭成了这样。”
“不不,”赵氏一惊,生怕瑶华误会,急忙解释,“崔夫人,你别误会。我婆母和我家两个姑娘待我极好的。从来没说过半句重话。”要是因为她而起了误会,毁了两个小姑的大好姻缘,她真的是百死难赎其罪。
看着瑶华错愕的表情。
赵氏强忍羞涩,“我也不瞒崔夫人了。您可能不知道我的来历。我虽出生在青州,后来随父亲升为京官,我们一家也来到了京城。但好景不长,不过数年的光景,因为阮贼的陷害,父亲被问罪,家中男丁皆被流放,父亲和兄弟都被害死在了路上。母亲病死,还是公公救回了我,婆婆待我更如亲生女儿一样。不嫌我落魄,还将我配给夫君。”
瑶华似乎不信,“那你为何哭得这么伤心?”
赵氏想到这个,便觉得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心头肩上,她低声道,“我嫁给夫君四年了,迄今膝下没有一儿半女。我想让夫君娶一房平妻,也好过将来的孩子落个庶子的出身。钱家待我太好,我不能因为顾虑自己,给钱家添麻烦。”其实,要娶平妻,是公公提出来的,婆婆和夫君都不赞成。但是此时,她只能说是自己的主意。
瑶华似乎不太明白她的苦处,“嘿,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就着急成了这个样子?”
赵氏尴尬地看了她一眼,“我已经虚岁二十有二了。”
瑶华眨眨眼,“那你我也没相差几岁啊。而且莫说二十多,三十多岁生孩子的也大有人在。”
两个女人略有些尴尬的对视了一下。
瑶华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道,“你要是不嫌弃,我帮你号个脉如何?”
赵氏有些惊讶,“崔夫人懂医?”
瑶华笑了笑,“自学的,只知皮毛,你别见笑。”
她将帕子铺在假山上,让赵氏把手伸过来,静静地号了一会儿,眉头微皱,面上轻松的笑意不见了,眉眼间难掩惊讶,然后又认真地分辩了一下脉象。
赵氏虽然不知她医术如何,可心情难免却随着瑶华的表情而波动,“怎么了?”
瑶华迟疑地问,“你是不是吃过什么伤身的东西?”
“什么?”赵氏连忙摇头,“不曾啊?”
瑶华眉头微皱,“你把舌头吐出来,我看看。”
赵氏连忙伸出舌头,瑶华细细地看了看,又重新号了脉,这才收手,“钱少夫人,你平日的饮食里恐怕有些需要忌讳的东西。你是从来没有过身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