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恒,”司命叹了口气,“依我说,你就不要管这档事。几万年都过去了,你何必这么执着?论起来,以你的修为,在仙界闲散了这么些年,也是拜文曲所赐。”
“我本来就是一个闲散之人,这与文曲何干。”天恒淡淡的说。
司命微微一笑,又斟了茶,放下紫砂壶,缓缓道:“文曲重伤当绝,何以一脉灵性不灭?梓潼神一向行踪不定,就偏偏那么巧能撞上文曲还救下他?若不是当年你舍身为上面挡下两剑,就凭这两条,还能容你逍遥到现在?”
天恒沉默了一阵,沉声道:“既然你也知道我和文曲的交情,也就该明白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当年不过是由一场误会引起,最后却闹到不可收拾。我不想……重蹈覆辙。”
司命沉默了一阵,望着天恒道:“有些事,知道了未必是好事,猜到了开头也未必猜得到结局。你真想知道?”
天恒没有回答。
司命重重叹了口气,道了声“好”,右手在茶桌上方一拂而过,顿时,桌上空气似乎凝结成了水面,边缘处波纹细细,中间却映出了七个茶盘大小的圆圈,似乎正在一点点的淡淡显出墨迹。但那墨迹时隐时现,全不可辨。
司命叹道:“这就是七星的命盘。本来文曲的命盘可以清晰的看出命运,其余六星一片空白。而现在,七星的命盘全部都发生了变化。我也无法看出这是好是坏。”
天恒愣了半晌方道:“全部发生变化?怎么可能?”
“按说是不可能的。”司命接上话头,“有如来七字真言和玉帝九道敕令封印,文曲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个力量翻盘。可是,命盘偏生就是如此显示……”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大概……三千年前。”
天恒皱眉沉思了片刻,又问:“为何你不将此事禀奏玉帝?”
司命闻言又是嘿嘿一笑,道:“会有如此变化,背后必有高人。你我都知其中厉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闲散些好啊。”
天恒注视司命良久,方道:“多谢老仙翁。”
“免了免了,”司命笑眯眯的说,“咱们都是同时为仙,你面相虽后生些,可不要把我叫老了。”
这日进修院宿舍分外热闹,一群上仙们跟约好似的,竞相来探望休息的小仙们。
太白叫走了梵天,青帝带走了花错花嫁,连西王母也令座下三仙女来看望牧离,宿舍里一时门户大开,宾朋盈门。
赵言笑嘻嘻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大神小仙们,花错璟因梓君几人陆陆续续路过门边时,又都相互热络招呼一番,待到宿舍里小仙们都走得七七八八了,赵言才坐到窗边出神发呆了一会。
地府肯定很忙。赵言想。
仙界隔地府很远,坐九匹梦魇拉的云车也要好几个时辰才能到天庭。赵言想。
奈何桥的第7期拓宽工程一定很壮观,孟婆指挥那一群小鬼肯定很过瘾。赵言想。
宿舍里……只剩我一个人了。赵言想。
于是赵言站起身,慢慢朝外面走去。
花香氤氲的亭台楼榭中,三三两两的坐着团聚的神仙们。赵言依稀听见花嫁花错的笑闹声,看见凤鸢花丛中梵天白色绣银的袍子,还有对面留荷亭上三仙女带给牧离那一大包东西。
赵言走了两步,猛地折回身,悄悄朝西边的藏书阁快步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赵言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一个人。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赵言是一个倔强的孩子,绝不允许自己出现这些软弱的情绪。
待到夜色渐重,赵言才捧了一堆书,从藏书阁慢慢一个人踱回去。踩着玉阶,吹着微风,从云海下透出的月光明暗不定,将赵言的影子拖得很长。
及至宿舍楼前,赵言愣住:宿舍前站了一人,似乎是……梵天?
那人见了赵言,也慢慢往前走了几步,两人隔了十步之遥两两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