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冉强算是知道什么叫应酬了,接二连三的使者堵在大将军府门口求见。因为鲜卑燕国出兵南下,在冀州正当皇帝当的逍遥快活的石琨,先受到了威胁,求救的文书从安乐一路不断的送往了冀州。但石琨不敢轻离冀州,南面襄国的石诋正愁没有机会趁虚攻下冀州,除掉他这个眼中钉。所以石琨在属下的建议下,分别派出了使者,向冉强和姚戈仲求救。
正面较量了一场的苻姚两家,稳妥的相持在了枋头,转头却分别派人求见冉强,想求得一些支持。姚家则更着急,因为他们的粮队不时的被汉兵拦截盘查,偏偏又无可奈何,盟约里只规定了不互相攻打,可没规定不得盘查送粮军马。更重要的是,鲜卑的南下,同样受到威胁的也有姚家,无论姚戈仲多么看不起石琨,但,彼此毕竟没有利益相争,唇亡齿寒还是知道的。所以姚家更希望早点结束枋头的战事,把兵马用在抵御鲜卑方面。
显然,枋头苻家不缺乏谋士,使得苻健明白,如果这个时机不能重创姚家,那就没有更好的时机了,这才是他们派人到邺城的最重要原因。
六部刚刚草创,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所以,六部的尚书,个个忙的晕头转向,仅仅确定各种制度,就耗去了冉强不少时间,好在他对六部有大体的了解,处理起来倒还顺手,只是急坏了三家使者,每个使者都在找不到门路的情况下,干脆直接堵在了大将军府门口,有机会就贿赂进出的官员,想求人带个话进去。
苻雄还是幸运的,早先认识了岳山的经历,终于让他在岳山的陪同下,第一个见到了冉强……。
点点星光点缀在空中,象一颗颗夜明珠,照射着大地,在黑暗中灰灰的照出了蒙胧的景色。一片片大帐肃立在大地上,除了一些巡逻的军卒偶尔的走过眼前,只有[噼啪噼啪]的火把在燃烧着。
很多疲惫了一天的兵卒都已经开始安静下来,很放松的躺在帐篷里准备入睡了。这是他们回师的第二天,因为可以不打仗了,很多兵丁都彻底放松了紧张的情绪。
姚襄却睡不着,他披了件袍子,立在大帐前仰望着天空,他心情有些低落,此次出征没有胜利就班师了。他知道因为鲜卑人的威胁,班师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派往邺城的使者,不但没有见到冉闵,反而自己的粮道被盘查的更频繁了,再对持下去,说不准连粮草都是问题。
姚襄郁闷的叹了口气,他长期跟随父亲征战沙场,立了不少的战功。既熟读兵书,也曾博览中原百家学识,也算是文武全才。不仅仅在赵国名声远扬,既是在江南的晋室,也略有名声。他希望自己能创出一番霸业来,虽然父亲很器重自己,但是父亲却死抱着知恩图报的想法,不忍背叛石氏,使得自己无法一展鸿图。
他转头看了看守卫在周围的亲兵,精神才好些了。相比较,他更羡慕中原的礼仪,这是粗旷的草原无法比拟的,他觉得那才能展示出高贵的风度。这也是他拼命阅读中原书籍的动力。
因为跟邺城有约在先,姚襄并不担心在这里被截营,中原人向来是很守盟约的。虽然派出去的斥候回报,汉军骑兵有调动,但从方向上看,显然不是冲自己来得。再说这也很正常,换做自己,也会在别的大队军马经过自己境内时,派兵马严密防范。
不过,放心为放心,这并不代表姚襄一点也不防范汉军,他已经派出了多批斥候监视着调动的汉军,只是一直没有坏消息回报而已。
姚襄在大帐外待了一会,然后就入账就寝了。
夜已经逐渐深了,本来精神抖擞的巡哨,也开始打盹了,躺在帐篷里的士卒更是已经睡的无比香甜。即使是守卫在姚襄大帐四周的亲兵们,也已经忍不住眯起了眼。
忽然,一座靠边的牛皮大帐上的一根垂着的细绳微微的晃动了一下,接着又晃动了一下。细绳晃动的越来越连贯。很快,马蹄踏击地面的声音,微微的传了过来。可惜,没有人和兵卒被惊动,马蹄声太轻微了,加上是班师,防备之心已经被睡眠占去了。
只是眨了几下眼的时间,如战鼓般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了,杂乱的马蹄声,汇集成了几股纠缠在一起的[咚咚]声。巡哨先被惊醒了,他们有职守,睡的没有帐篷里的士卒安稳。清晰的大批马蹄声,很快让他们意识到:敌袭!急忙拿起号角,拼命的吹响了报警的号角。
经历过沙场的兵卒,对号角是很敏感的,纷纷被惊醒,先是因为刚醒意识迷茫,继而就听出了震动的马蹄声。顿时惊乱起来。
流星似的火箭,交织成一片片火线,飞向了大帐。箭枝扎在牛皮帐篷上后,很容易就点燃了油浸过的帐篷。火苗象得意的小鬼一样,呼的涨的老高,转瞬就包围了整个帐篷。
象这样的行营,没有壕沟,没有围桩,很难防备敌人骑兵的冲击。漫天的火光和烟,使得羌兵象被捅了窝的蜂巢一样,没有目标的到处乱窜。很多倒霉的羌兵匆忙穿戴的衣服着了火,惊慌失措的用手拍打,并且大叫着喊人帮忙,可惜,火光和烟雾早已经使的兵卒乱了心智,到处是喊叫和惨叫,乱窜的人影,根本没有人过来帮助,随着火势,着火的羌兵由喊叫逐渐变成了惨叫。
敌骑很快撞入了大帐,马刀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尤其刺眼。马刀的主人没有一丝怜惜,恶狠狠的用力劈向了惊慌的羌兵,溅起一道道黑色的血线。敌骑并没有停止放箭,随着深入,火箭仍旧一枝枝的扑向帐篷,然后点燃烧毁。
姚襄在警报的号角响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惊醒了。他的亲兵已经满脸惊慌,刀已经拔在手里,紧紧的围在了大帐四周,没有职守的亲兵也纷纷聚集了过来。中军的羌骑已经开始在各自小帅的指挥下,上马、列队,向姚襄的大帐四周聚集。
姚襄从大帐向外看去:远处的南面和西面,火光已经窜起了老高,正逐渐向中军靠近。几万人的大寨,密密麻麻的在大地上扎了方圆好几里,敌骑一时半会还攻不到中军来。
一个亲兵惊慌的请求姚襄趁此时从北面突围。夜里不知道是谁袭击大营,更不知道袭击大营的敌人有多少。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外无救兵,内不知详情,迅撤退是最稳妥的方法。
姚襄咬着牙,拔出佩刀,一刀就砍下了这个亲兵的脑袋,厉声喝道:“再敢言逃跑者,杀无赦!”,他很迷茫,难道冉闵违反了盟约,乘机袭击自己?难道中原人已经开始不守信用了?敌情一时半会还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乱,更不能逃,否则,这几万军马将彻底崩溃。
看着冒血的死尸,亲兵们一下子静了下来。
姚襄下令传令兵吹响号角,命令没有受到攻击的北营和东营,立即整队固守营寨,敢后撤者,斩!立即列阵是第一件必须做的事情,散乱的羌骑,无疑于一只只绵羊。接着又下令中军列阵,准备迎敌。敌情也很快传报了过来:是氐骑偷袭,从西、南两个方向以火箭突进,人数不详。
火光很快烧到了中军附近,惨叫声和火箭擦空声,已经清晰可闻,乱窜的羌兵在中军各个小帅喝叱下,也逐渐稳定了情绪,被带到后面聚集,然后列阵。
当第一匹氐骑在火光中显露出影子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只听得到声音,却看不到影子的密集飞蝗。他和他的同伴及战马,瞬间就变成了刺猬,重重的连人带马摔到在火光下。
在敌暗我明下,屠杀的正高兴的氐骑,没有意识到他们前面陈列着大批的羌兵,因为姚襄下令熄灭了中军火光。接二连三的刚刚冒出来的氐骑,被射成刺猬,然后摔到。直到接连死了十几人后,带队的氐骑小帅才意识到:前面有列队的敌人!急忙下令停止前进,开始整队。
火光已经蔓延了半个羌兵大营,从西面和南面杀到中军的氐骑现,和他们想像的不一样,羌人的中军并没有火光,也没有乱窜和惨叫的羌兵,寂静一片,似乎里面空无一人。经过几次冲击,留下了几十个刺猬后,他们终于明白过来:羌人的中军已经列阵等着他们了。
敌情很快被传到了将军苻雄面前,他亲自带人赶到了前面,在护卫下,悄悄的观察姚襄的中军,果然现,中军黑黑一片,在自己这边燃烧的帐篷相映下,很难看清楚姚襄的中军有多少人在列阵。
这个时候,两路氐骑已经会集在了羌人的中军两面,本来漫天飞舞的火箭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到处燃烧的火光,他们已经踏过了敌人半个大营。
这时,从羌人中军传出了号角声,接着羌人东、北两面也响起了接应的号角,两片火把开始向羌人中军移动。苻雄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事情已经不可为了。于是下令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声。氐骑很快象幽灵一样,从羌营撤退了,转瞬不见了踪影。
姚襄咬牙满脸愤怒,虽然大营没有崩溃,但他知道,这次自己伤亡一定很大。他绝对没有想到,氐骑竟然突然出现在这里袭击了他的大营。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了,苻家一定和冉闵达成了什么约定,不然,斥候不可能现不了大批的氐骑,氐骑更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他无可奈何,冉闵并没有攻击他,这不违反盟约。
姚襄现周围亲兵们不敢言语的表情,愤怒逐渐消去了。他觉得自己不该表现的这样失态,这不符合中原人修养的标准。他下令开始清查损失,收拢散卒。今夜怕是难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