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国的城墙上,并没有因为石祗的离去而放松下来。对于当兵当久了羯人来说,可以徒手面对一只苍狼,但绝对不愿意面对一个人能轻易杀死象他们这样的几十个人的冉闵。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勇武,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凶残,哪怕是传说的。以前他们并不害怕,反而以此为荣,因为这样的勇士是自己这边的将军。
但现在,一个正默默想着这些事情的小帅,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似乎寒风已经撕开了他身上裹的紧紧的皮袍,吹在了他的骨子里。他急忙大声喝骂着手下的士卒加快搬运石块、箭枝等物。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不是很亮,他忽然希望长生天能降一场大雪下来。以前在草原时他从没有这种愿望,因为大雪意味着部落里的牲畜会大量死亡。
天气太冷了,实际上该干的活,前些日子听到战报后,就已经开始干了,该准备的到了现在基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来回奔波在城墙上的士卒,大多都是在大小帅的指挥下,挪动着石块、箭枝的位置,当然是这些下令人认为合适的位置。不过寒风很快就吹的只动嘴巴不动手的将领们,感到了冷意,不再吆喝,纷纷躲进了城门楼。
很快城墙头的士卒紧张起来,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跑到自己的位置,持矛抽刀望着了下面。连刚躲进门楼不久的小帅们,也被惊动出来。他们的神经比士卒绷的更紧,他们在中原待久了,早已经失去了死的勇气。
几匹战马分散着,从城墙远处驰过,似乎是为了示威或者其他,快到壕沟时,猛然拉住了战马,让战马伴随着口鼻中喷出的白气出了长嘶,扬蹄昂立在了壕边。马上的人抬头仰望着城楼和城墙,丝毫不惧怕城墙上的长箭。
城墙上的士卒对下面的散立在壕沟外的骑兵并不陌生,这种举动他们曾经十分熟悉:这是斥候。不过他们没见过举动这么嚣张的斥候罢了。的确,即使是再勇敢的斥候,也没有人敢进入弩箭射程内,除非想被射成刺猬。城头的弓弩手们都有些迟疑,没有人动手拉开手中的弓弩。况且旁边的小帅们也没有下令放箭,或许他们也在迟疑。
这几个斥候没有停留多久,掉转马头,驰出了弓弩射程之外,停下了马,依旧监控着城头。
这几个斥候的到来,让想要躲进门楼好好避避寒风的小帅们,感到了紧张。他们不得不留在了城头,注视着下面的那几匹战马的动静。这几个斥候靠的太近了,也表现的太嚣张了,嚣张的异于平常,就因为这样,才让小帅们感到迷惑不解。但没有人下令开城门派人出城追捕这几个斥候,不是不能,是不敢。
斥候身上的带着一面绣旗,旗上用黑圈圈起了一个[探]字。身上披了一套皮甲,挎着弓箭、腰刀。这并不是斥候通常的装束,通常情况下,斥候们绝对不会打旗和束甲,这不利于度,无论是查探还是逃跑的度,斥候除了要求机灵、勇敢外,更重要的是能把情报带回去,而这时候人和马的度及负担就显的尤为重要了。
城头上的一些汉兵,用羡慕的眼神打量着下面那些斥候,他们没有几个认识字,但却都明白那旗上写的是中原字。看看旁边的胡子拉碴的胡人,他们忽然有了种这是中原人在抵御塞外抢掠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们的爷爷门曾多次在他们小时候,抱着他们唠唠叨叨的提起过多遍,他们感觉到了些迷茫,迷茫为什么自己会和胡人在一起。
时间随着阳光在一点一点的过去,小帅们看到下面的斥候没有什么的其他的举动,断定这几个斥候只不过是奉命前来监视襄国城罢了。相互商议着继续进入门楼躲躲寒风,他们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些生活不怕艰苦,顶风冒雪寻找草场的勇士了。
一阵马蹄声从南面传来,敲打地面的声音很清晰,无论是是城头的士卒还是城下的斥候,都向声音的方向看去。马上的斥候甚至拔出了刀,搭上了箭,虽然敌人从后面过来的可能性很小,但长期做斥候养成的警觉性还是习惯的作好了以防不测的准备。城头的小帅们马上放弃了原先的打算,不得不继续留在城头,和手下一起了望着来骑。
由于空旷,来骑很快清楚的被能看到的人收入了视野:五匹战马上的人和城下的斥候一样的装束。很明显,又是一批斥候。城下的斥候并没有收起兵器,直到能完全看清来骑的面目,这才把手中的兵器收了起来:这些人他们认识,虽然不同营,但以前相遇的时候也不少。
前后两批斥候不知道在下面相互交谈了些什么,然后头一批斥候带马向大营驰了回去。只留下后一批斥候,立马在原处,继续抬头盯着城头。看来这是交接任务呢,小帅们心里嘀咕了几句,比起下面的斥候,曾在部落里受人尊重的自己,却连个接班的人都没有。他们彼此商议了下,认定不会出什么事情,遂躲进门楼避风去了。
时间在寒风中慢慢的过去,下面的斥候已经换了多批,从城头极力了望去,极远的大营似乎已经建造好了,因为本来蚂蚁一般的人夫已经不见了。连中军的纛旗都已经高高的挑挂起来,在寒风中象远处的一片叶子一样来回摆动着。城头的士卒们却不敢松懈,通常试探攻击也会跟着来临。
天色渐渐的黑了,连城下的斥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被寒风冻的有些抖的士卒,从城头向南面望去,已经可以看到火龙似的火把被点亮在黑夜里,看起来象是天上的星星一样,一盏盏的布满了远处。只是或许远的缘故,一个人也看不到了。城上也被下令点上了火把,把城外的壕沟照的亮亮的,让靠近火把的久冻的士卒,感觉到了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