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灵枢想笑,又怕笑崩了脸,只好打他:“变态!”
整形的结果令人喜出望外——最好的整形不是令你脱胎换骨,而是脸还是你的脸,但是仿佛经过了一次美图秀秀。
他变成了美图后的自己。
因为疤痕的拉扯,导致他五官变形歪斜,医院为他做了细致的微调,日本人是一向的国民性强迫症,因此医生干脆把过去长得不对称的地方也全部调整了。
——所有色素沉积的、疤痕拉扯的,都痊愈了,只有眉心留下了一点凹陷,这个问题医生表示无能为力,他用日式汉语艰难地解释:“这里,如果调整,填充物,只能注射——会让鼻子受大影响。在下认为,您的鼻子如此秀美,如果这里填充,会令它大大失色。”
房灵枢努力理解他在说什么。
“甲贺之瓷、朝暮之花,虽有缺憾,但也是美的一部分。”
医生年过五十,生了一张精悍冷峻的脸,富于艺术大师的逼格气场,他隔着金丝眼镜端详自己的作品:“日本的枯山水——凹陷之处,正是阁下这张脸的妙义所在。”
房灵枢:“……???”
你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中国话说得跌跟头绊倒居然还能强行排比修辞。不能填就不能填吧,为什么要拉这么高大上的美学理论啊!
再说了我的脸为什么要像日本花园?
“这道疤痕,您荣光的佐证。”
医生见房灵枢一脸的一言难尽,面色更加严肃,他起身鞠躬:“与暗势力搏杀的英雄,在下非常佩服!”
“……”
房灵枢觉得这大叔再说下去就要开始进入国民中二症了,他和Kevin一起笑起来。
“非常感谢。”
Kevin起手向他握手:“感谢阁下三个月来的照料。”
不强求了,能得如此结果,已经是很好。更可喜的是邹凯文的侨居终于办下来了,他们回国了。
这块眉间的凹陷,房灵枢原本是想不管它,但它实在太中二了,活像电视剧里得道妖精头上的花钿,有种奇怪的修仙感——医生没有说错,这瘢痕让他看上去更美了,美得妖气,房灵枢做惯了颜值透明,对自己美成妖精还是难以适应。
出门的时候,他就用遮瑕膏遮住这块疤,看上去就正常多了,别的地方倒不用涂脂抹粉。
邹凯文一面为他卸了脂粉,一面从冷柜里拿出药来
房灵枢虚情假意道:“我自己来就行了嘛。”
“嗳,别动。”
邹先生拉着他:“让我来、让我来。”
日本医生没办法的事,不代表美国博士也没办法。生化博士出身的邹先生在德州呆了两年,和那位疤痕药物专家合作,在他的研究基础上,硬是为心上人捣鼓出了一份治疗疤痕的新药。
早起陪他化妆,晚上为他卸妆,然后为他上药。
Kevin先生的中国日常。
不知道为什么,或者是因为脸这个东西总是风吹日晒,药用在背上效果很不错,脸上这块儿就一直收效甚微。
“坚持用,”Kevin边涂边道:“今年比去年平滑很多,一定会长平的。”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忍不住腻歪起来,顾不得脸上还留着难闻的药。
亲吻之间,房灵枢又想起他从整形医院里出来的瞬间,那时正是樱花满开,他在医院的古樱下用力抱住Kevin,情不自禁地,他发出喜悦又天真的呐喊:
“Kevin叔叔!我怎么这么美呀!”
四年治疗,其中的艰苦都已成过去,Kevin注视他灿烂的笑脸,那笑容是他的英勇和敏慧所应得的褒奖,远胜樱花之绚烂。
“你一直都很美。”
微笑着,他拂去他身上坠落的樱花,轻轻吻他眉间的印记。
“是我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