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是宁家大奶奶,白琼蕊。
时怀川站在昏暗邋遢的柴房中,抬眼看向门边,透过木门半阖的缝隙,瞥见了门外穿着贵气的妇人。
海藻般的头发盘在脑后,一扭一转的刘海斜斜的盖在前额,双臂拢着黑色发亮的貂毛披肩,手指上的宝石几乎快要缀满每个关节,披肩下暗红的旗袍开衩开到了大腿,红唇挂着似笑非笑的讥讽。
身后更是跟着好几个五大三粗的粗鄙老妈子。
看来这大奶奶来者不善?
时怀川随手将新喜服放回托盘往门口走去,还不忘招了招手,示意沈娄端着托盘跟上来。
“大奶奶,安好。”
时怀川轻巧的环住自己双臂,斜倚的靠在门边,即便身上是污遭邋遢的单薄里衣,却也难掩他歪着脑袋盛在眸中的笑意,是那样的淡然,又是那样的轻蔑。
宁洧川的个头要比白琼蕊高上许多,长期练戏的缘故,身材单薄肩宽腰窄,身板瞧着直条条的很是惹眼,尤其是不装傻充愣之后,整个人的气度都恍若洗尽铅华再上一层楼。
看上去寡情懒散,却又带着让人难以琢磨的魅力。
白琼蕊越看,越觉得这样一张脸扎眼的很,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瞥向沈娄手中的囍服,“董家的轿子就要登门了,还不赶紧伺候少爷去刷洗干净?”
“是,大奶奶!”
几个粗鄙的老妈子卷了卷袖子,上前打算将人直接抓走带下去,下一秒,一连串的痛嚎声便响了起来。
几节沾染着血迹又短又粗像小萝卜的手指便落了地。
时怀川冷冷的扫了一眼,将指尖一直藏着的瓷片轻慢的甩了甩,满眼无辜且恶劣的笑着:“大奶奶让这些手脚不知轻重的人来照顾我,难不成是想让董家看到我身上出现什么莫名的痕迹?”
“洧川说的哪里话,是她们几个办事不力罢了。”
白琼蕊听出他话语间的轻蔑和嘲讽,更惊于他如今这般见血毫不眨眼的乖张模样,被一口气噎着堵得慌。
“大奶奶脸上的胭脂似乎涂得多了些,不如回去重新冷静会,不然可不好见宾客。”
时怀川并没有打算与她虚以逶迤,干脆就挑明的撕破脸。
可他越是这样张狂轻慢,反倒越是令白琼蕊心中直突突,不安的很,拿不准宁洧川手里究竟拿捏了什么才敢如此放肆。
她定定看着宁洧川好一会。
这才冷冰冰的开口道:“沈娄,送少爷回少爷的院子,一炷香的时间清洗更衣,若是不嫁直接用绳子捆了上花轿。”
“大奶奶说的哪里话,爷又没说不嫁,只是这嫁妆,可要记得给……”
------{不重要的分割线}-------
看着被管家亲自带路请进院门的宁洧川。
宁家大少爷宁宸嘉站的远远地,握着账本的手暗自收紧,奚落嘲讽的瞥了一眼,看向那个明明是男儿身却要像女子般出嫁的下贱胚子,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他是宁家大少爷,堂堂泗古城中学识最好的公子哥,不屑与这般下等人置气,免得失了身份。
站在树梢上的乌鸦注意到他离开的方向。
小脑袋点了点,呼哧一下便张开翅膀跟了上去。
时怀川左顾右盼的打量了一圈装修贵气的庭院,随手指了一间:“可是在那沐浴?”
“那是少爷的卧室……”
沈娄的话还没说完,时怀川就已经拿起婚服三步并作两步的踹开了那个房间的门,动作粗鲁的搭扣上锁,毫不客气。
将沈娄以及院中的一干奴才,全都直接拦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