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候,双手被绑。
这走的时候,山头燃起熊熊火光为他们送行。
岛上的奴隶、苦力等被压迫奴役的人们相继救了出来,不管是想要回家的,还是想跟他们走无家可归的,都被接上了船。
木村的船不够载,他们就再抢。
岛上的倭寇看着巫女宫被烧,一个个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仿佛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再加上顾修玉带来的亲兵们游走般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那些奴隶又熟悉这个岛,更是打的艰难。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人霸占了栈桥,掠走停靠在桥边的船只,又愤怒又无奈的叽哩哇啦叫上一通。
顾修玉他们刚上船。
岸边的绳索就被一刀砍断,抢来的这些大船两侧甲板上站着的那些人互相搀扶着,看着这山头熊熊的火光,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
天色灰暗且压抑,岸边的薄雾纠缠着硝烟,那团火焰就如同驱散浑浊的金光落在山顶,令它们重燃起对生的眷恋,坠下的泪水则将压抑许久的无助全部宣泄出来……
跟来的亲兵们握着枪或站或坐的靠在船舷边沿,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点伤,而他们的枪口则全都对准了岸边,警惕着这些残余的倭寇在暗中放冷枪。
他们的眼眶也都是红红的,疲色倦容下难掩严肃与坚毅。
从登上岛的那一刻起,都是抱着多杀一个赚一个的心思,整整五个小时,带来的十几人小队里减员了三分之一的代价,令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来,还救出了这么多的可怜人。
大获全胜算不上,不过至少也算是惨胜了吧……
至于其他人——
有人的手臂差点被削断,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就简单用布条缠了两圈,有人的耳朵少了半截,有的锁骨被砍断,连带着削去半边肩膀的歪靠在一边,有的差点被腰斩肚腹划开一道长长的豁口,缠绕着的绷带浸透了脓血……
顾修玉沉着眸色的端瞧着这些人,将肩膀上的宁洧川放下后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就坐在这甲板之上,坐在这些伤兵们之中,沉默的点了点头,半晌,握着宁洧川的手紧了紧,低叹了一声:“都是好样的……”
时怀川重重的回握了一下,抬眸提高了声音:“大帅说你们都是好样的……”
亲兵们撑着倦容,看着越来越远的海岸线,这才稍许放松了一些,闻言高举起枪嗷嗷的欢呼了几声。
副官带了两个伤势轻的清点了一下人数,将战死的亲兵名字一个个都登记了下来,每一笔都写的极为认真,喉咙哽咽了一下强忍住情绪,将登记的名册递到了顾修玉面前。
“回去按照军中规制给他们的家人寄去抚恤金,至于坟,就立在谷子边上吧,即便找不回尸身也总归该有个归处。”
顾修玉垂眸认真的看着上面写着的名字,仿佛要一个字一个字的都刻进心里去,低声交代着。
时怀川瞥见他沉下去的眸色,尾指在掌腹勾划了一下,抹了一把脸上已经要干涸掉的血色,低笑道:“不如给你唱一段?许久没开嗓,这川老板的招牌怕是要砸了……”
他的声音不低,周围人都能听得见。
一听这话,挤在人群中好奇的打量过来,熟悉他的那些亲兵更是连眸子都亮堂了。
“说的倒是,川老板的戏,没点脸面都请不来。”顾修玉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深呼吸收拾了一下情绪点了点头。
时怀川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甲板上的人群自觉的挪开一小块位置留给他,短暂清嗓之后,时怀川抬手做了个起势,哼唱出一曲《生死恨》。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胡儿铁骑豺狼寇,他那里饮马黄河血染流……”
“尝胆卧薪全忍受,从来强项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