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韵文一唤,柳山醒悟过来,刚好直面苏韵文的一张笑脸,他整个人一激灵,从床上跳起来,绕到苏韵文背后去,提高了音量否认道:“才不是,我才没有喜欢的人!”
苏韵文又转过轮椅,牵过他的手,安抚他,“好,没有喜欢的人,就没有吧。”
柳山在一旁眨着双眼,低头不敢看苏韵文,初恋对象长了一张苏韵文的脸,真是惊悚又好笑。正待他在一边整理思绪时,苏韵文万年不响的手机响了,苏韵文敛去笑意,按了静音,摇着轮椅去门外接电话了。
因为是背对着,柳山看不见苏韵文的表情,但莫名感觉他神色凝重,他垂下头,心想从前苏韵文从没背着他讲过什么事的,但人家也有隐私。
苏韵文迟迟不回来,柳山坐在床边,用脚去撵地板之间的缝儿,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只听见苏韵文压着声音说:“好,我知道了。”
他时不时抬头望望苏韵文,看他电话打完没有,刚好苏韵文转头看他,柳山对着他友好一笑,意思让他慢慢打,不着急。苏韵文也对他弯弯嘴角,用眼神安抚他。
但偏过头后,苏韵文的眼眸垂到地面,他看着柳山痴痴的笑,心里更觉难受。苏韵文皱起眉,等一等,再等一等告诉他好了。
第49章离别前夕
元旦一过,小乡村的年味就起来了,小卖场的地摊上早早支起了对联和灯笼,总是关于生肖或运势一类,路过的时候瞟一眼,上联写着“金虎送福迎春到”下联接“万家开门纳福来”横批却是“财运亨通”。不知是从哪里胡乱拼成的,小贩也不在意,随便摆摆就算完成了。
学生们更是无心向学,每天眼巴巴地数日子,等期末,盼寒假。
老师数着日子,也是最早感知学校人心躁动的人群,小学本谈不上什么学习任务,她们不约而同减轻一些作业压力。柳山更是其中浑水摸鱼的大王,上课又是天天说话开小差,老师们习惯了他在班上充当活跃气氛的人物,可今天柳山却一反常态,他托着腮,盯着外面光秃的树干,沉默不语。
原因无他,苏韵文要走了。
前几天他状似无意问苏韵文,你过年要回家吗。在他眼里,大年三十就是吃团圆饭的时刻,是一家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人在哪里都要赶回家一起吃饭看电视的时候。因为他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的,下江村的所有人都是这样过的。
柳山想不出别的过年的好形式,好像那一天晚上不回家吃饭就是罪大恶极一样。推己及人,他觉得苏韵文过年也是要回家的,不是下江村这个家,是城里和爸爸妈妈一起的那个家。
苏韵文回答说,“除夕不回去——”除夕不回去!那就是留在下江村过年,柳山欣喜若狂,他已经想好了放烟花、逛庙会好多好多玩乐的项目。
“那你爸妈呢,他们过来吗?我还没见过你爸爸呢……”
“他们不过来。”
他不过去,他们也不过来,柳山震惊着消化这个事实,过年怎么可以不在一起呢,他知道苏韵文家里人工作忙,可是再忙过年也是要一起吃饭的呀。
一瞬间,无数悲伤和心疼漫上来,掩过了将要一起玩耍的期待,柳山心底有些埋怨他的父母,却又怕多说更引起苏韵文的难过。
他瘪瘪嘴,嘴上小声说:“怎么能这样呢……没事,我们这过年可好玩了,到时候我带你去庙会,街上都是人,有好多卖吃的,特别热闹!”
他絮絮叨叨安排除夕夜的娱乐活动,苏韵文却不像以往那样笑着附和他。
柳山停下来,他问他:“苏韵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苏韵文沉默良久,终于敢看他一眼,他说:“小山,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不是过年回家的那种走,是永远地走,是走了之后不会回来的那种走。
鼻子一酸,眼睛就氲起一层雾气,但柳山没有哭,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悲伤难过,心里默默说着:终于来了。他吸了口气,扯出一个笑,问他:“哦,那,那什么时候走呢。”
苏韵文见不得他这副受委屈还装乖的模样,眼里也含了一层薄泪,但很快又压下去,他是哥哥,他要更懂事,更理智,柳山是他见过最乖巧可爱的小孩,是他第一个好朋友,私心里更是把柳山当弟弟一样对待。
长此以来,都是柳山喜欢什么他就给,作为哥哥,要学会慷慨、包容,更要勇敢和细心。不让弟弟受委屈是他的责任,可如今柳山的委屈是他带来的,避无可避。
“小山,你先别哭,听我说。是因为治疗和读书的事情,才不得不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