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雪真的很会,也真的很了解他。不停打怀旧牌,一点一点压着他的底线推进。
莫名的情绪消失,怀童突然很想笑。
他捋了捋头发,五指插入发间,如玉的指节衬着墨黑的乌发,姣好的五官在太阳底下,似乎在发光。
路知雪呼吸顿时急促,他盯着那根手指,喉结攒动,发出很大的咽口水声音。
粗鲁、又急色。
怀童头往后仰,露出一抹笑,“路知雪,一年前的事情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这是他们再次相遇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对路知雪笑。
但路知雪心间莫名萦绕不安,他动了动手,似乎想要靠近。
怀童没有给他机会,而是放下手,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但是,这不说明我心里没有芥蒂。”
他永远忘不了,在昏暗逼仄的老式木房里,路父坐在正中央古董凳上,怒气冲冲把拐杖往地上一敲,压着路知雪选择的场景。
很简单狗血的二选一。
一边是绑着柱子上,哭得楚楚可怜的唐白。
一边是站着,姿态却狼狈无比的他。
“既然你坚持,那就让他选。”
“他会选我!”他护在路知雪身前,毫不让步。
他相信路知雪会选他,清楚路知雪会选他,希望路知雪会选他。
所以即使狼狈也不愿意低头,挺直腰杆拼死从路家手里要人。
“可笑!他会选你??”路父雷霆大怒,“那就让他选!我倒要看看他到底选谁!!混账东西!”
当厚重威严的老人声音随着重重的拐杖声落下,周围景色天翻地覆,扭曲变换。
怀童呼吸急促,心脏却跳动缓慢,停滞得似乎要死去。
他只能看见路知雪绕过他跌跌撞撞扑向唐白的背影,听见唐白无比可怜的抽泣。
路知雪,选择了唐白。
清晰残酷的事实像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他好似被人泼了冷水,全身都在颤栗,一颗心沉到谷底,浑浑噩噩站在原地。
他恍惚想,原来赌输了是这种感觉。
所有声音都像是短小尖锐的刺针扎入心间,刻在心底,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怀童闭了闭眼。
但路知雪现在告诉他,那不是他做出的真正选择。
他信任路知雪,所以才会在初遇时尝试放下芥蒂接纳路知雪。
但事实证明他做不到。
他可以相信,却不能做到毫无芥蒂,更不能做到和好如初。
“你应该知道,我心眼很小,没打算原谅你,也没打算和你和好”怀童又用力踢了踢他的腿,“所以现在,给我让开!”
路知雪不动。他抿唇,搅着手指,眼眶一点一点变红。
对于正常人类来说,自己吃饭,自己睡觉,是不可避免的孤独。
可对于在狼群长大的路知雪,这一套显然不适用。对于路知雪来说,怀童赋予了他存在的意义,怀童就是他的第二生命。
和第二生命体睡觉吃饭聊天,是路知雪存在的意义。
不被第二生命喜欢,甚至不被第二生命允许靠近。
这让他前所未有地慌张。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对、不起。”
做错事,要道歉。
“你,没有教过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