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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就凭这个。”他唇角微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金蛇从苏黛的手臂上溜下来,扭曲着缠上不远处的那架冲车,蛇尾阴毒地游进锥头下的齿轮处,“咔嚓”一声,一个木制齿轮被绞坏,四分五裂地崩开。
苏黛脸色一白,“住手!”
刚刚钻进风轮的蛇尾颤颤悠悠停住了,凌随波俯视着她,嗓音如浓郁的美酒一般清醇动听,语气却冰冷而盛气凌人,“不听我的话,或许惹怒了我,后果是什么,我想你和那位明老都很清楚。”
他退到一丈开外后,缠在苏黛身上的蛇鞭一松,连着缩回来的蛇尾掉落到草地上,转眼间便灵活地游入凌随波脚下,从下往上钻入他袖中。
他收了金鞭,扭头便走。
苏黛脑中轰然一响,自腰带中抽出一枚短剑,不顾一切抢上前去。
这冲车是她穷尽心力,殚精竭虑之下以手中为数不多的材料工具挖空心思制成的,虽然被毁坏的部分修补起来并不困难,但也足以让她心生怨怒,比刚才身体被凌随波以金鞭缚住之时更为光火。
凌随波右足微跛,走得并不快,听见身后风声凌厉,刚一转身,一柄寒光凛凛的短剑在月光下一晃,剑光破开化为三支细剑飞刺而来,他微一偏头,轻扬双臂,以手掌一左一右接住两支,最后一支险险从他眼前掠过,几乎是贴着额带飞出。
双手掌心传来一阵细微的异样之感,他忙甩开掌中之物,将双掌举起细看,原来那两柄细剑上附有几根尖刺和倒钩,此刻深深埋进掌心皮肤之下,虽并不如何疼痛,但却有一股酸麻之感。
趁他分心审视掌心之际,苏黛急速退开,一张丝网从她手中飞出弹开,自上而下网来,将凌随波从头到尾罩了个结结实实,金丝网边的丝绳一收,被她打了个结,栓在旁边一段树干上。
她这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拍手一笑,“好了!你有蛇鞭,我有金丝网,这金丝网是我用师姐缝制人偶的金线所制,烧不坏也弄不断,我看你还怎么逞凶!”
被丝网罩住的凌随波默不作声,并不挣扎,只静静注视着心情大好的姑娘,目光中现出几丝怪异的神色。
苏黛搬来一块一尺余高的石头,踩上后仍觉得双目无法与他平视,遂另寻了一块更高些的石头,试了试高度,满意地站上去。
冰鉴一般的月轮高悬于天际,月光正好照在凌随波脸上,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张美得有些异样的脸,手中短剑剑尖挑开金丝网,在他脸上轻轻划着圈。
凌随波扬睫,浓密睫毛下双眸异光闪闪,“放开我。”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黛面上颇有得色,“凌少君,你挑衅在先,又弄坏了我的冲车,要我放了你,你首先得交代,你处心积虑挟持大伙儿,究竟想干什么?”
凌随波不答,斜目望了望几如圆盘的满月,只沉声重复道:“放了我,不然你会后悔的。”
第三章
“放了你我才会后悔,”苏黛冷冷道,“你不说也行,反正你挣不开这金丝网,什么时候你老实交代了,我再考虑要不要放你。”
凌随波笑了起来,笑容中却泄出几分按捺不住的焦躁,“你以为这张网能困住我?我刚说了,惹怒我对你们谁也没有好处——尤其是现在。”
苏黛心下恼恨,手中剑尖一挑,一丝血痕顿时出现在他额角,凌随波闭上双目,脸上现出痛苦之色,不一会儿整个身体都开始瑟瑟发抖。
这魔物难道这般受不得疼?苏黛心下暗忖,又隐隐觉得制住他的过程似乎过于容易,收了短剑喝道:“你说不说?”
凌随波闭目不答,开始挣扎起来,笼在他身上的金丝网抖动幅度越来越大,流动的金光中只见他双眉紧锁,试图抓破金丝网的双手青筋暴出,片刻间便被坚韧的利丝刮得鲜血淋漓。
苏黛暗道不妙,但这时若是放了他恐怕更是不妥,她转念一想,跳下石头欲去寻明风觉前来。
正在此时,金丝网中的凌随波陡然睁开双眼,褐色的双瞳竟然已经化为一种近乎透明的颜色,他伸舌舔了舔滑到嘴角的一滴血珠,银白的月光与他额间一点透出额带的光芒交相辉映,衬着额角和面庞上的一抹血红,整个面容说不出的邪气和怪异。
苏黛见他眸中异光大炽,狂澜叠生,心下不由一跳,转身便往冲车的方向跑,刚跑了几步,只听身后风声大作,她转头扫了一眼,只见一道血蛟虚影腾空而起,疯狂扑腾着绞起阵阵汹涌气流,耀如火焰的鳞片围绕着凌随波,嘶嘶声中,他身上勒的金丝网被一块块熔去。
苏黛顾不得心疼那张金丝网,取下发髻上的莲花连弩,一面射出飞箭一面闷头冲进车门。
还未跑到车门边,蛟尾蓦地卷过来,将她拉进变幻不定的光波中。
炽烈的光芒爆开,短暂的混沌过后黑雾扑来,她顿时陷入一片瞑暗中。
周遭什么都看不清晰,良久方听得身畔水浪淅沥,天际中一点星光破开云雾,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只小船之上。
天幕沉沉压在黑瞑大海上,遥远的海平面处是诡异缥缈的团团黑雾,而海面的波浪之下,有无数张牙舞爪欲挣脱水面束缚的怪影晃动不休,偶尔有灰白色的骸骨漂来,又被扯入水底。
苏黛奋力支起身体,看见凌随波正一动不动坐在船头。
他没有看她,而是紧闭着眼睛,沉沉魔气缭绕在他身周,令他看起来极端危险而邪异。
苏黛打量着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仿佛海面是因他的压制而保持着暂时的平静,只要他情绪出现一丝波动,蛰伏在水面下的怪物和鬼兽便会倾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