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
蒋勋觉得自己不用思考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的身体,他的大脑就像设定了自动程序,本能地进行着反应。
见到喜欢的人原来会是这种感受么?
蒋勋暗自感叹,人类还真是神奇。
傅云娇瞧着蒋勋出神地看向她身后,她回头看了看,那儿只有个废纸箱,不免疑问,“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蒋勋收回视线,淡定地耸耸肩。
他今天似乎是为了面试,特地打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傅云娇看了眼领带上十分低调的logo图案,轻声说,“蒋先生,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不会录用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店,开起来很不容易。我不知道你是突然想来体验生活,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总之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公司。但请你不要来我这儿,我开不起你的薪水。”
“我说了我预期薪资了么?”
“你不用说。”傅云娇指了指蒋勋的领带,“你这一条领带的价格,恐怕都能抵我一个月的房租了。。。蒋先生,我们的生活真的很不一样,可能你觉得来打工,找点事做,是种乐趣,但是对于我们,这家店投入了我们全部的积蓄,我们没有你那样的资本,今天高兴就开,明天心情不好就不做了,就像过家家一样,你明白么。”
“谁说我是来过家家的?”蒋勋严肃道,“傅云娇,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不了解过去的他,也不了解真实的他。
傅云娇眼中,可能只记住了他最糟糕的一面。
她不知道在他日复一日地康复训练时,脑海中浮现的是谁的脸,也不知道他做出来找她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对他一无所知。
蒋勋挽起袖口,亮出他的“手”,淡淡地说,
“傅云娇,你是对有钱人有什么滤镜,还是把他们生活想得多光鲜。你看看我,你觉得我生活过得很容易吗。”
蒋勋说到一半,余光瞄了眼傅云娇。
她神色和之前变化不算大,只是抿着唇思考他说的话。
蒋勋继续说,“我爸和我姐在内斗,他们切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很快也要成为一个穷人了。所以当我看见你开了店,想如果到你这来工作,至少你不会对我有偏见。”
“傅云娇,你没经历过我经历的事,所以你不会懂的,一个曾经健全的人,失去那些之后,他再想站起来有多难。”
“我不是没找过别的工作,可。。没人要我。”蒋勋苦涩地哼笑了下,“傅云娇,我是真心地,想从底层做起,让那些看清我的人,看看我蒋勋能不能独立地活着。你能不能帮帮我?嗯?”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低,说到最后,傅云娇已听不清他的尾音。
这样放低姿态的蒋勋,傅云娇从未见过。
当一个高高在上惯了的人突然向你低下头颅,这种感觉是很矛盾的,傅云娇说不清自己是产生了动容,还是产生了怜悯。
然而一瞬过后,她又想,她有怜悯他的资格吗?
凭她这点小生意,难道真能给蒋勋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盲目的善意是廉价的。
傅云娇轻叹一声,说,“抱歉,蒋先生。”而后侧身从他身旁走过,拉开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楼上苏妙和赵北北的说话声闯了进来,苏妙高声呼喊傅云娇的名字,热切又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