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加西亚·马尔克斯与另一位哥伦比亚作家兼记者P。A。门多萨的谈话录。这部谈话录共十四章(其中第一、第四、第七和第十章系门多萨撰写),具体、生动、详尽地叙述了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生平、文学修养、创作实践和社会活动。这位蜚声世界文坛的杰出作家,通过侃侃而谈的对话,向读者介绍了他最初的文学训练、所受的文学影响,分享了对自己作品的剖析以及对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作品的解读。作家还阐述了自己在长期的创作实践中如何博采众长,在艺术上不断探索和创新,如何以提醒拉丁美洲公众牢记历史为职责,着意反映拉丁美洲的历史嬗变、社会现实及浇漓世风。
这些来自拉丁美洲本土的第一手材料,特别是出自作家本人之口的材料,可能跟一些文学评论家所持的观点不尽相同,甚至完全不同,但却是极其重要的,原因很简单:对于自己的作品,作家比评论家更了解个中滋味。读这些背景材料有助于我们深入了解和研究这位拉丁美洲文学巨匠的创作初衷、他对文学素材的发现和撷取、他感知现实的角度、他的社会责任感、他成功的经验,甚至他作品中对某些人物或事件的影射或隐喻。
这本谈话录题名为《番石榴飘香》,亦颇具匠心。作家在谈话录中说,精选素材有可能加工提炼出番石榴的香味。这是一个极富拉丁美洲特色的比喻:番石榴是拉丁美洲的一种常绿灌木,其果实呈球形或卵形,外皮黄绿色,大小若核桃或西红柿或甜瓜,香味浓郁,可供鲜食或制果汁、果冻、果酱。文学作品亦然,只有经过提炼加工,文学素材才能成为艺术品;文学家只有经过刻苦的、锲而不舍的实践,才有希望登上艺术高峰。
P。A。门多萨是哥伦比亚著名作家兼记者,与加西亚·马尔克斯曾为同事,私交颇深。他曾在委内瑞拉的《埃利特》周刊及《现代》周刊、哥伦比亚的《自由行动》及《文汇》杂志、法国的《自由》杂志担任领导职务。著有短篇小说集《逃兵》(1974)、长篇小说《逃亡岁月》(1979,获哥伦比亚小说奖),传记文学作品《火与冰》(1984)等。还曾出任哥伦比亚驻意大利、葡萄牙大使。
加西亚·马尔克斯不仅是一位深孚众望的杰出作家,还是一位积极活跃、颇得民心的社会活动家。他始终在为拉丁美洲实现和平安定而四处奔波。他充分认识到自己所肩负的历史责任。他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作家的职责在于提醒公众牢记容易被遗忘的历史。他认为,这就是作家的革命责任。因此,他那在社会实践中饱经磨炼的笔锋一向紧紧围绕重大的历史和现实题材。同时,他也努力探索从各个角度尝试运用并革新各种流派的艺术手法,多层次地创作具有鲜明民族特色、艺术技巧日趋圆熟的文学作品。
本书据西班牙布鲁格拉出版社一九八三年一月第二版(一九八二年四月初版)译出。
博尔赫斯曾经说过“一切可能犯下的文学错误我都犯过,而这一点也使得我有时候获得了正确。”
作为一名文学翻译工作者,我套用博尔赫斯的这句话,一切可能犯下的翻译错误我都犯过,而这一点也常常使得我去寻找和纠正自己的错误。
《番石榴飘香》一书是我在一九八六年译毕、一九八七年首次出版的。由于当时资料匮乏,信息不畅,理解不透,我对书中频频出现的一些西班牙文词语曾错译误译;特别是对于加西亚·马尔克斯家人的称谓,如tía一词,不问长幼,统统译为“姨妈”,在已经充分掌握相关材料的今天看来,煞是荒唐可笑,也十分对不住读者。加西亚·马尔克斯从小住在外祖父母家,在母系亲属里面,他有不少tía(主要释义确是“姨妈”)。如latíaFrancisca,原译弗兰西斯卡姨妈,错了,应译弗兰西斯卡表姑姥姥,因为她是作家外祖父的表姐,作家母亲的表姑;latíaPetra原译佩特拉姨妈,也错了,应译佩特拉姨姥姥,因为她是作家外祖母的同父异母姐妹,也是作家母亲的姨妈;还有latíaMargarita,原译玛加丽塔姨妈,这倒译对了,她是作家母亲的亲姐姐,故可维持原译不变,latíaElvira原译埃尔维拉姨妈,这也译对了,她是作家母亲的同父异母姐姐,也可维持原译不动,等等。据西方习俗,他们是不大讲究区分辈分的,不管是姨妈、姑妈、姨姥姥、姨奶奶、姑姥姥、姑奶奶,还是舅母、伯母、婶母……一概称作tía。厘清了彼此的关系,我总算舒了口气,修订后的译文可以放心呈献读者了,也许也可以获得读者的原谅了。谢谢多年来一直关注加西亚·马尔克斯作品的读者诸君。
林一安2013年4月12日,北京太阳宫
见《博尔赫斯七席谈》,林一安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