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番话,其实已经有点出格了,布丁说出来才觉得自己莽撞,然而他看苏誉并没有在意,不觉心里更加失落。
于是他勉强笑道:“经理,你不愿和我做伴儿?”
苏誉回头看看他,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布丁的肩膀:“我不是一直在和你们做伴儿么?”
布丁笑道:“等豆腐择得贵婿,平步青云,他肯定跟着他那贵婿跑了。”
苏誉笑起来:“也不坏。你们也不能一辈子做酒童,要是有更好的人生归宿,我肯定高高兴兴送你们走。”
“那经理呢?经理会走么?如果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布丁看着他,他的心忽然像沸腾的水,噗噗跳起来。
苏誉笑了笑,他扬起脸,目光望向掩映在萧萧落木中的古老庙宇,那神色,苍凉似老者。
“不会发生那种事。”他淡淡地说,“只要我活着,独眼杰克就会一直开下去,酒童们来来去去,都是寻常事,但我这个经理,哪儿都不会去。”
布丁默然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也不会走的。”
苏誉看看他,笑起来:“难道打算一辈子做酒童?”
“能干多久,就干多久。”布丁微微一笑,“等到真的不能见客人了,我就去后台。经理,我会盘账,也会跑货,那些我都能干的。我也会做菜,冯叔老了干不动了,我就接他的班。”
苏誉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你就这么舍不得独眼杰克?”
布丁认真点了点头:“嗯,舍不得。别的地方对我而言都没什么吸引力,反正在哪儿赚钱都是赚。经理你以前就说过,只要不犯大错,独眼杰克不会往外赶人,哪怕遭了七灾八难,没地方去了,冯叔那儿总还有个烧火的位置。”
苏誉是真的说过这话,也真的做过这事儿,前两年独眼杰克有个酒童,突然查出急性白血病,那个酒童特别绝望,他和苏誉说,他这样子,头发掉光了,人也瘦得像鬼怪,再没地方要他了,苏誉和他说,别处不要,独眼杰克要,只要他能从医院出来,就算往后只能帮着冯振川烧烧火,刷刷锅,他也可以一直留在独眼杰克里,独眼杰克永远都不会赶他走。
然而那男孩的病情很严重,积蓄全都花光,各种治疗方案都用过了,还是没能挽救生命。最后是苏誉,豆腐,还有那酒童的一个客人,守在病床前看着他咽气的,因为他父母早丧,没什么亲人。
苏誉听布丁这么说,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也没病没灾的,为什么要守着店里不挪窝?难道还想着江浩宇呢?”
布丁一听,噗嗤笑起来:“经理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还在想他?”
苏誉笑道:“要不然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和他分手以后,你就再没找过伴儿。你这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布丁慢条斯理道:“才没那么可怕。我和江浩宇可再没关系了,经理你别乱猜。”
“那又是为什么?”苏誉更好奇,“要说挑肥拣瘦,你这也有好几年了,真就一个都没看上?”
布丁心里一动,但他忍了忍,仍旧笑道:“经理,你想干嘛?没伴儿有什么问题么?非得把我打包送出去?店里多得是没伴儿的,我又不特殊。”
苏誉笑道:“傻瓜,我是不想你跟我似的,做孤寒鬼。”
布丁低下头,半天,他才轻声说:“两个孤寒鬼在一块儿……好像也算不得孤寒鬼了。”
“瞎说。”苏誉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一百个孤寒鬼在一起,也仍旧是孤寒鬼!”
布丁笑道:“先别说这个了,经理你先头答应请我吃大餐的,可不要食言。你看人家顾先生都请了豆腐了……”
一提顾海生,苏誉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他请了豆腐很了不起啊?!结果怎么样!把豆腐请进了医院!早知道我就不该让豆腐去吃这个鸿门宴!要是那天我态度再坚决一点,豆腐如今不会遭这么大的罪!”
布丁摇摇头:“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对顾先生这么抵触。那好吧,过两天等豆腐痊愈,咱们带着豆腐再去吃一顿好的,补偿补偿他。”
苏誉笑道:“不带豆腐去。都说了是我请你,豆腐跟着干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