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临睡前,苏誉和布丁提了赴宴的事。
布丁吓了一跳:“老爷子的七十大寿?那我去干嘛?”
“贺寿呗。”苏誉翻了个白眼,“老头点名叫你去。”
布丁一听,不由惴惴:“我去,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苏誉粗声粗气道,“那天豆腐都得去,凭什么他能去,你就不能去?!按理说你应该比他去得更理直气壮!”
布丁笑起来,他侧过脸,看看苏誉:“你不大乐意?”
“我确实不乐意。”苏誉闷闷道,“我连我自己都不想去。按照我的主意,到时候叫冯振川买点儿东西送过去算了。”
布丁说:“别这么冷酷,你爸如今就你这一个儿子了,七十大寿,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露面,老人家该多伤心。”
苏誉却冷笑道:“谁说他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他不是有个最心爱的儿子名叫顾海生么?”
布丁笑叹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就这么看不惯顾海生。”
“我又没说错。”苏誉继续冷笑,“你知道么,当年就算我大哥还在的时候,我爸也是把他排在顾海生后面的。在我爸心里,就只有顾海生这一个大宝贝,连我大哥都排不上号,我这个私生子就更别提。”
布丁觉得,私生子那三个字,真是刺耳,他心里有几分难过,于是轻声说:“那算了,你要真不乐意去,那就不去,咱们也不怕谁。”
苏誉没出声,他抱住布丁,慢慢抚摸着他温热的肩膀。
“我要去的。”他忽然说,“不光我去,你也得去。连豆腐都在那种地方露面了,你不能比他差。”
布丁轻叹:“我又不会在乎这个……”
“可我在乎。”苏誉抬起眼睛,他的眼神在那一瞬,清澈如少年,“我想让大家都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
布丁的心里,刹那间涌出鲜花盛开般的喜悦。
寿宴那天,苏誉开着车,带着布丁去了苏家。
在车上,布丁还在回想前一天岳龄那捉黠的神情。
“哦?明天去见你公公?好好表现!”
布丁差点气乐:“还没到那份上呢!瞎说什么。”
小寇在旁边笑道:“也没说错,明天你和豆腐都得露面,布丁,要给咱们独眼杰克争光!”
豆腐摇摇头,拉长声儿道:“争不了光,这就好比清朝人参加奥运会,能挤进去报个到,就是不得了的事了。”
回想起豆腐这个不伦不类的比喻,布丁越想越好笑,其实,真的像清朝人参加奥运会,因为他们所在的世界,和苏家的交际圈简直像两个宇宙。
到了苏家,客人们已经来了不少,管家领着苏誉往里走,从大门一路进来,不停有人和苏誉打招呼。布丁跟在他身旁,忽然想,这里才是苏誉身处的世界,而独眼杰克,那其实是个本不该存在的地方,他最应该得到的称呼是“誉少爷”,而不是“苏经理”。
苏誉问起苏云藩,管家恭敬道:“在花厅,海生少爷陪着呢,还有那位阮先生。”
苏誉对布丁笑道:“没想到他们先行了一步。走吧,去看看我爸。”
俩人到了花厅,那是个半温室的地方,此刻是春季,剔透的玻璃棚下,开满了姹紫嫣红的鲜花,尤其牡丹最惹眼,姚黄魏紫一样不差,像小小的蓬勃花海。
进来花厅,布丁一眼就看见,一位鬓发如雪的老者坐在轮椅上,在他的身边,豆腐正陪着有说有笑。顾海生也在。
苏誉先走过去,喊了一声“爸爸”,又转头牵过布丁,对苏云藩说:“他是金钺。”
布丁不由一阵紧张!
苏云藩抬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
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高挑的个头,穿一身淡雅熨帖的浅灰套装,容貌生得非常漂亮,美得像一幅绝妙工笔画,恰恰又站在一丛如霜似玉的白牡丹旁,引得周围女眷纷纷侧目。青年温文尔雅,礼数也周全,脸上虽带着点局促不安,但那双灵动的眸子,却像两汪秋日潭水,沉静无澜。
是个性格很沉的男人,苏云藩暗想,极自我,而且颇有主见,不在乎常规,如果有需要,就会做出离经叛道之事。
……和苏誉是同类。
他有点失望,很明显,对方并不是个可以帮他拉近父子关系的好帮手,莫如说,一旦父子俩有冲突,这人会干脆利落地站在苏誉那边。
豆腐赶紧起身笑道:“您瞧,他就是我和您说了好多次的布丁,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