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丹瑜等人走了之后自桌案后站起来,转过屏风,走到圆桌之前,果然看见红漆托盘之上放着一个紫砂小盅。
他走到椅子前坐下来,漫不经心地打开罩在最外层用作保温的盖子,就见一个小小的纸团塞在那紫砂盅的第二层盖子之上。
这是什么?
徐丹瑜懵了一会。他放下已经拿在手中的汤匙,转而狐疑地拿起纸团展开来,就将上面用墨笔写了一行没有题头也没有落款的字。
“今夜子时见。”
徐丹瑜在看见这行字的一瞬间就知道纸团的主人究竟是人了!
他猛地站起来,后退的脚步撞到了自己坐着的椅子,“咚”的一声闷响,他连着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体,几乎在一能稳定住自己的步伐的时候,他就冲着外头大喊大叫:“紫苑,紫苑,你带的是什么东西,你——”
叫做紫苑的大丫头匆匆自外头跑进来,面对徐丹瑜时脸上还带着愕然与委屈:“少爷,怎么了?我今天拿的是少爷平常惯常吃的夜宵啊?”
“那怎么会有——”徐丹瑜浑身发抖,一半是气,一半是害怕。
“有什么?”紫苑紧跟着接上话来,因为语速太快,竟似有了一丝迫人之意。
也正是这丝咄咄逼人的感觉,叫徐丹瑜如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他因为自心底升起的冷意打了个寒颤,捏着纸条的那只手却仿佛捏了团烧人的火焰。
这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徐丹瑜更为焦躁,可是已经明白过来的他在这个时候却不敢再对眼前的丫头多说一个字。
字条肯定是谢惠梅手下的人传递进来的。
可这字条是怎么放进来的?
这府中的哪一个人是谢惠梅的人?
他眼前的丫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又或者这纸条就正是有对方亲手放进来的?
徐丹瑜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陌生无比,他曾经熟悉的人事在这一刻忽然就萌上了一层雾霭,由清晰变得模糊。
他僵着脸勉强挥挥手,什么也不说,只让那丫头出去,自己则心事重重地坐回桌案后,再次看那字条上的字迹。
字迹很陌生,不知道是谁写的。
其实他又不是徐佩东那样的书法大家,就算这个人曾今在他面前写过字,他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今晚子时见,今晚子时见。
现在离子时还有好些时间。
他们要怎么见,在哪里见?
对方过来是为了什么……
他们会不会闹出什么动静,让自己被人怀疑?
不,不会的,他的身份特殊,就算是谢惠梅,也不一定能找到多少个像他这样家族中的直系子弟,他们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就消耗掉他……
可如果对方不注意被人发现了呢?
如果对方不够重视国公府,在进来的时候大意叫护卫发现……
那他应该……
……怎么办……
也不知道怎么的,本来忧心忡忡,一心一意要在屋子里等到子时的徐丹瑜在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感觉到了浓浓的困意。
他掐了掐自己的腿,又喝过放在手边浓浓的冷茶。
可是困意就像是夜晚里不可抗拒的黑暗,轻而易举的就将他的整个世界给吞噬。
他最终闭起了眼睛,并且很快睡得人事不知。
大概许多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经历:自己眼睛紧闭,还在沉睡,可是意识已经先一步苏醒;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可以感觉到自己正在思考,但却像是有一道无形的线拴着眼皮,只能在黑暗里茫无目的又混乱地想着自己都不太明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