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策略上看,赫连良平制定的计划是可行的,但风险却是极高。它依赖于多个环节的精确执行,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而这个计划还涉及到政治上的复杂考量,一旦处理不当,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可赫连良平又是谁,他要的,不就是风波吗。
秦光,楚江,贺羽三人分头行动,赫连良平又让项小满唤来一直暗中跟随的十殿阎罗与数百影卫,命他们埋伏在定安城与马场的必经之路,一旦在马场内无法俘虏聂云升,他们便须伺机而动,确保万无一失。
与此同时,张宝昌也已回到了张家,正在书房内与管家张平商议着对策。
“主君,那位贺公子真的如此可怕吗?”张平有些不解地问道。
张宝昌叹了口气:“他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且不说方才如此有恃无恐的将那位项小满的身份和盘托出,单是前年铁勒部犯境时所展现出的能力,便让人无法小觑。”
“那您为何还要跟他发生矛盾?”张平一脸疑惑,“我们与他的合作,本就是互利共赢,如今他有难,我们若是……”
“张平。”张宝昌打断了他的话,沉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可曾想过,那个项小满是朝廷的通缉要犯,先不说朝廷已经下发海捕文书,仅凭他们今日杀害边军巡骑一事,聂云升便不会善罢甘休,一旦他们身份暴露,我们张家又该如何自处?”
张平默然,他何尝不知道,与朝廷通缉要犯有牵扯会是什么下场。
商贾之间的合作,无非是靠着利益二字。张家没落时,赫连良平出手拉了他一把,不管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张家毕竟有利可图,张宝昌也不会在乎那三瓜俩枣的两成让步。
然而,一旦这利益的上限猛然拔高,关系到了一族的荣耀,二者之间再想如之前那般亲密,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更何况如今这种合作,甚至有可能变成祸患,他张宝昌作为一族之长,不可能拿着全族的前途去赌,想要及时抽身的想法,倒也可以理解了。
“我本意是想借着近期战乱,与朝廷搭上线,重振张氏一族的往日荣光。”张宝昌叹道,浑浊的眼中蒙上一层怨毒,“可他却如此不近人情,一心想着自己的利益,我也只好与他撕破脸了。”
“那……主君打算如何做?”张平问道。
“聂云升既然已经怀疑上了马场,我们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张宝昌沉吟道,脸色决然,“将他们的消息透露给聂云升,不仅能让张家撇清关系,还能助朝廷抓住通缉要犯,算是立了一个大功,更容易恢复军商的身份,何乐不为?”
“这样做会不会彻底激怒贺氏商行?”张平担忧道。
“真激怒了又如何?”张宝昌冷笑一声,“我不知那个项小满究竟是不是贺氏商行真正的主人,但看贺良平对他的态度,也绝非什么寻常之辈,况且朝廷已经在调查贺氏商行,眼下与他切割,百利无一弊。”
张平轻轻点了点头,心中虽有不安,但张宝昌的决定,他也不敢反驳:“那老奴即刻派人去通知聂云升。”
“慢着。”张宝昌叫住张平,迟疑了片刻,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走漏风声,你亲自去,与聂云升阐明详情。”
“是!”张平领命,躬了躬身,缓缓退出书房。
夜幕下,一辆马车由张家大院的侧门悄然走出,向着将军府疾驰而去。然而未走多远,两道人影便从黑暗中急速掠出,一人跃上车厢前室,手中寒光一闪,便将那车夫抹了脖子,而后驾车向着偏僻的巷子冲去。
而另一人也已钻进车厢,手中匕首瞬间顶在了张平的咽喉上:“张管家,这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啊?”
“你,你是……”张平咽了下口水,立刻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他极力保持着镇定,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借口,“你……你们伤了我家七公子,我……我只是奉家主之命,去给公子请大夫。”
“呵呵,张管家年迈,这一趟就让我代劳吧!”黑衣人冷笑一声,不等张平再开口,手腕一转,匕首瞬间划过。
“呜……”张平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去捂自己的喉咙,可与近期每个被影卫割喉的人一样,任他如何去捂,也挡不住鲜血喷涌而出。
他一脸惊恐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想要开口质问,却只能发出一阵诡异的咯咯异响。
尸体栽倒,鲜血迅速在车厢地板上蔓延开来,那黑衣人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随手扯下张平的一片衣角,擦拭干净匕首上的血迹,而后收回鞘中。
“想出卖我们,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张平的尸体,低声自语,声音虽轻,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幽冥之音,让人不寒而栗。
车厢外,驾车的黑衣人勒停了马车,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解决了。”车厢内的黑衣人应了一声,随即撩开车幔,跳下马车,与同伴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一场刺杀悄无声息的完成,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留下一辆马车停在巷尾,马儿偶尔还会晃动一下脑袋,发出一声声哼哧的喘息。
同一时刻,将军府内。
聂云升正坐在书房里,盯着面前的舆图,手指不停地在一个位置敲击。片刻后,抬头问道:“你确定,方圆十数里都搜查过了?”
“回将军,确实已全部搜查过。”副将微微躬身,“末将亲自带人将案发之地周围都寻了一个遍,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也未找到任何线索。”
聂云升微微皱眉,继续看向舆图上张家马场的位置,心中却在快速思考着。
他总觉得今日在张家,张宝昌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可若是直接派兵搜查张家马场,又没有确凿的证据,一旦引起张宝昌的不满,可能会给自己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有一个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呢。
“将军,是否需要派人暗中监视张家马场?”副将试探着问道。
聂云升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也就在他站起来的瞬间,一道寒光已然穿透窗户激射而入,钉在了他身后的书柜上。
“有刺客!”副将也是一惊,大喝着拔出腰间长剑,冲出了书房。
聂云升见他冲出去,也没有阻拦,而是脸色阴沉的盯着那枚钉在书柜上的袖箭,将上面的字条解下,展开一看,字条上寥寥几个字:「凶手在张家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