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记得他与师父——沉江锁,在咸阳客店那一夜,那五条青年汉子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当时那五条汉子手握短刀撞开门扑进来,被师父用撒出去的竹筷消灭,可那五个汉子的凶狠、冷静、残忍让他生出了许多敬佩。他想要是自己有这样一支人马,冲在队伍的前面,杀入敌阵,取人首领,那该多好呀!
可要物色这样的人太难,有的汉子虽然彪悍勇猛,可缺少冷静,缺少残忍与凶狠,更缺少忠诚,不能对主人的话惟命是从。
吴三桂在咸阳客店所见的那五个汉子是丁奉财花了十年时间的心血所训练出的杀人机器。吴三桂就需要这样的人——杀人机器。
吴三桂在辽东军中,民间四处收罗这样的人材,可一个个都让他失望。
有一天他随父亲一块去一个小县的县官家里作客,酒过三巡后父亲与县官的小妾们一块打牌。他无所事事便四处闲溜,走进了县衙的后房——监狱。吴三桂老远就听到有人喊“冤枉”的声音,便信步走了进去。
狱卒都认得他是县太爷的贵客,知道他是总兵大人的少爷,问都没问就让他进入了关押犯人的监狱。
牢里没有灯,一片黑,不见天、不见地、不见自己。
吴三桂稍站了一会眨眨眼才适应里面那微弱的光线。睁大眼睛仔细看,牢房的地面比外面的土地低矮得多,甚至比那城壕还要低,因而非常潮湿。只有一两个小小的窗孔可以透光,窗孔是开在高高的、囚犯举起手来也够不到的地方。从那窗孔里透进来的一点天光,非常微弱,即使在中午时分,也是若有若无;在傍晚时监狱以外的其他地方天还没黑下来,这里早就变成了乌黑。……
吴三桂借从那窗孔进来的光,看到走廊里有耗子、蟑螂、壁虎在黑暗里慢慢爬动,囚牢里的每一个牢间都关着人犯,一个衣衫褴褛,肩胛骨突起,全身满是鞭打留下的伤痕,有的在呻吟、有的在狂叫、有的如死尸一样一动不动的躺着;有的瘦骨嶙峋得跟一具骷髅差不多,胳膊和腿还固定在四根石柱上的链条上。有的奄奄一息,张大嘴正在吐出最后一口气。
吴三桂越往狱牢里面走,那臭气哄哄的味道熏得他直想呕吐,可他忍着,一个牢房一个牢房看各种样子,各种悲惨表情的犯人。
吴三桂顺着走道走到尽头,在最顶头的一间牢狱里的一个人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这牢里只关着这囚犯一个人。而且牢房也有几分特殊。
这牢房约莫有一丈见方,墙壁都是用一块块粗糙的大石所砌,地下也是大石铺成,门窗的柱子都是手臂粗细的生铁条,墙角落里放着一只粪桶,吴三桂远远地就闻到了那粪桶所散发出来的臭气和霉气。
犯人魁梧雄壮,面朝里坐着,吴三桂无法看清他的样子。
吴三桂看着此人的背影就心生迷惑,他走上前去,把手握住凉凉的铁槛,对那囚人朗声说道:
“兄台,我可以和你说句话吗?”
吴三桂想看看这犯人的样子。
那犯人没听见一样,头仍朝里,理也不理吴三桂。
吴三桂对这样坚强的人,越发生出一种爱慕之心,复又说道:
“兄台,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我愿为你效劳。”
吴三桂的话说完,那人果缓缓侧过身子,一双眼睛狠狠地瞪视着他。
吴三桂看清了这人满脸虬须,头发长长的直垂至颈,衣衫破烂不堪,简直如同荒山中的野人。他手上手铐,足上足镣,琵琶骨中也穿着两条铁链。
吴三桂从此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仇恨,冷酷和凶狠,他心中一喜,自己所要找的不正是这种人吗?
如果用这种人装备成军队用去打仗,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吴三桂又一想此人如此凶恶,一定不是个好人,不是杀人放火的凶犯,就是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才看管得这样严实,但这一切还是不能扼杀吴三桂的爱才之心。他笑着对犯人拱了拱手道:
“请问兄台尊姓大名?不才愿交下你这位朋友!”
那囚犯轻蔑地看了吴三桂一眼,只见嘴微张一口浓痰带着劲风向他射来,吴三桂急侧头,那痰“啪”的一声射在了墙上。
这种人心里只有仇恨和冷酷,心里早没了平常人的那种友好,要想结为朋友真是太难了。
吴三桂也觉出了自己的唐突,他悻悻地走出牢房回到知县府,心里还是念念不忘这犯人。抽个空他对知县问道:
“大人,你关在牢房尽头的那个犯人犯的是什么罪?”
知府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是我们牢里的重刑犯,是万知州大人送来关到这里的,具体犯什么事嘛,本府真不知。”知府放下茶杯,见吴三桂还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愣了愣又张嘴道:
“听说,听说是为了知州大人的女儿。……”
“为了女人也不至于把他打入大牢呀!”吴三桂想。
在吴三桂的追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