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那个样子,估计也就一辈子在农村给人家看坟地的了。
那天到了晚上吃晚饭的时间,我给堂弟打电话。一般的道场都会安排在一大早,一般中午前先人就要火化完,入土了。中午跟着主家吃饭,下午两点这样就能回家睡午觉了。可是那天他到吃晚饭了还不见人影。
堂弟接了电话,道:“姐,这边还在忙呢。”
“有什么忙的啊,你那工作晚上还能加班啊。还是和我表弟约会去了啊?今晚还回不回来,要是不回来我不留门了啊。”
“真的有事。这边有个老太太看着都不行了。我们都在这里等了一下午了,人还没咽气呢。”说着他压低着声音道,“这房子风水不对。”
“那你忙吧。一会回家之前记得过火洗柚子水啊,别带什么回家。”
堂弟那边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要不姐,你过来一下吧。这边真不对劲。”
“不想去,大晚上的,我也会怕啊。”
“你不是说你要好好学了嘛。吃过饭你就过来吧。老宋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又说了两句我答应了吃过饭再过去。
喂饱了宝宝,我也吃饭洗澡,然后才出了门。我哥还特意打电话让堂弟保证我安全呢。
开着车子,按照堂弟给的地址去了一个小村子。那村子,和殡仪馆正好是城市两个对角线。难怪殡仪馆的人愿意在那边等着了。这开车一趟都要一个多小时的了。
堂弟是在村子口等我的,他上了车,指了路,就说道:“我跟老宋说了。老宋也知道我会点,所以,叫你过来,他也没意见。”
等到了地方,停好车子我才发现,那是典型的农家小院啊。一进门,四合院,左边是厨房和养鸡的房间,右边的杂物间。正对着门的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一般装修。比堂弟家那房子好了很多。
一楼大厅里,殡仪馆的司机,还有一个员工陪着主人家正在吃着饭。老宋在一旁啪嗒啪嗒地抽着烟,眉头都皱得解不开了。
屋子里人很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估计要走的人是和祖辈了,家里的小辈都回来守着了。
我默默站在那房间门往里看,一张挂着白色蚊帐木床前的地下,躺着一个老奶奶。是地下,没有看错。我们这里的风俗,老人准备走了,就会抬到地下,地下铺着席子被子。老奶奶一脸的皱纹,头发全白了,估计也要上九十岁了吧。老人的头旁边,已经准备好了在灯罩上贴着红纸的煤油灯。只要老人一咽气,那灯就会被点亮。
这人都已经抬地下了,没有再抬上床的道理。但是老人就是不咽气,长时间放地上,也不像话啊。
家里人都急了,都在讨论着。又说把太奶奶搬回床上,估计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的。可是那老人已经没什么呼吸了,很久才吐口气,好像下口气永远也不会再有了一般。
有说送医院的,可是我们这里的风俗,人死在外面,是不能回家搭灵堂的,所以很多老人直觉自己要走了,是坚持不去医院了,要不不能在家大灵堂啊。殡仪馆的人在这里其实就是来说服他们,让老人火化的,尽量到殡仪馆去搭灵堂。说穿了,不去殡仪馆搭灵堂的话,殡仪馆就少赚很多钱的。而老宋跟来的原因就是从道场方面说服人家去殡仪馆。
也有的说留在地上,守一夜,奶奶肯定走了。可是有人说这都守了两夜了还没走呢。我才从他们的言语中知道,老人家已经被放在地上两天两夜了。而且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还孙子扶她起来送到嘴边,也不会吞咽了。
都这样了怎么就是没咽气呢?
大家都讨论着,突然一个声音嚷道:“哼!老不死的,你就是要这么拖着孩子们跟你受累啊。你该死就死了吧,少这么折磨孩子们。这么一大家子人,还要上班上学的呢。大家都守着你这个老不死的,都不用吃饭了。”
我惊住了,那老奶奶看着都快死了,怎么还对人家说这样的话啊。也不知道那老奶奶还听不听得见。要是听得见不知道有多伤心啊。最后那么一点时间了,不管是一天还是两天,就不能让人家走得安心一点吗?
说那话的人,估计年纪也有六十了吧,头上的头发也是白的了。一身黑衣服都穿好等着了。看样子,应该是直系的女眷了。
我问堂弟道:“哪个是谁啊?走都不让人家走得安生。”
堂弟摆手,示意别说话。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不好插手的。就听一旁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道:“婶,奶奶都快没了,你就不能闭嘴啊!”
“我怎么了?她就疼你家,有什么都给你们了。你们心疼她,搬你们家去,让她在你们家死。别死我们家,晦气。”
联系上下文,猜想关系。我猜啊。那骂人的是老媳妇,一直跟着老奶奶住的。那男人是老奶奶另一个儿子的儿子。叫骂人的人为婶。关系网复杂啊。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