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祁珍便没了刚刚那规行矩步的模样,笑嘻嘻地拉着青絮,“让我好好瞧瞧,嗯,个头高了,脸蛋也变漂亮了。啧啧,捏起来手感还是一如往昔啊!”说着,伸爪子就在青絮脸上捏了两下。
青絮挥手一拍,“珍珠,臭蹄子拿开。”祁珍属猪,在江宁时,青絮就个她起了个诨名珍珠。祁珍那个没心没肺的开始没听出来,后来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追着青絮一顿好打。不过,已经被青絮叫出去了,祁家的姐妹也跟着喊,最后祁珍也就无奈地顺其自然了。
祁珍撇嘴,“小气!”
青絮嗔怪道:“在厅里装淑女,出来就成了野丫头,看我待会儿不给祁夫人告状去!”
青莲见二人一出门就这般热络,才发现自己疏忽了件很重要的事,转头再看青薇跟在旁边不以为然的样子,闹了半天就自己不知道祁家六姑娘和青絮的关系。青莲吁了口气,压下自己略显焦躁的情绪,转念又想起小冯氏也是借了青絮的光,心里忽然舒坦了许多,于是凑上前一步,笑着插口道:“原来三妹跟珍姑娘是旧相识啊。”
祁珍瞟了眼青莲,点点头没应声,青絮这边接口道:“早先在江宁舅舅家小住时就结识了。”
青莲笑了笑,没再问什么。
三人跟着祁珍逛了圈园子,回来正厅时,屋子里又多出了许多人,老夫人已经被安置在了暖阁那边跟武平侯夫人和邹太夫人叙旧,青絮她们过去行完礼又回来厅里找祁珍。
祁夫人忙着招待客人,祁珍帮着招呼各家跟来的姑娘们。因为都是祁家相熟的人,往来交际常常见面。青絮她们是新入京的,所以祁珍专门将青絮姐妹三个介绍了这几家的姑娘,有礼部赵侍郎、翰林院周学士、大理寺少卿邹大人和武平侯王家的。
武平侯王家十姑娘亭嘉和祁珍是好友,性子也跟祁珍一样开朗大方,听到青絮的名字便拉着她看了半天,直道闻名不如见面。不想,亭嘉身后突然冒出个小姑娘,个字小小的,看着文文静静的,拽着亭嘉的后襟,怯生生地看着青絮她们三个,然后小猫似地喊了声“十姐”。
亭嘉忙给青絮她们几个介绍,“这是我家十一妹亭兰,属龙的,胆子小,头一次出来,让诸位见笑了。”
“那倒是和我同年。”青薇本来看到来的姑娘都比她大,就怕一会儿她们说话插不上嘴,正觉得有些郁闷时,忽然听有与她同年的,不等祁珍介绍,便兴奋地问道:“你是几月的?”
祁珍介绍说:“这是青絮的四妹青薇。”
亭兰身子往后缩了缩,毛茸茸的大眼睛望着亭嘉。亭嘉不说话,看着亭兰示意她自己开口。亭兰咬着唇瓣犹豫了半晌,才回头看着青薇怯生生地说:“二月初二。”
龙抬头啊,可这龙也太羞涩了。青絮看着觉得有点好笑。
“我是十月初五的,比你小。”青薇脸一垮,“还以为能叫你声妹妹呢,没想到得叫你声亭兰姐姐才是。”
姑娘们被青薇郁闷的神情逗乐了,像祁珍这样不拘小节的都笑出声来,还有的拿着帕子掩面低笑。
青莲睨了眼青薇,扯了扯唇角。
青絮则跟着笑了,不过脑袋里再次闪过青薇说的话,她是十月生的,脸上笑容微微一滞。她穿来没多久上官鸿一家就走了,每年往庆阳带礼都是所有人生辰贺礼一次全部带去,一直都没细问过自家兄弟姐妹具体是几月生的,只等了到日子让银红她们提醒。她今日才知道青薇是十月生的。王婉娘去世一年后三月小冯氏进门,到了十月就生下了青薇……三年前初见宣氏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了青絮眼前,就算娘的死与小冯氏无关,小冯氏进门七月就早产子,这各中关节耐人寻味……
青絮发愣时,青薇已经凑上去拉着亭兰想跟她多说两句。亭嘉也不阻她,无视妹妹投来求助似的目光,任由青薇拖着她到别处说话了。回头看青絮发呆,亭嘉碰了碰青絮,“怎么了?”
青絮回神摇摇头,“无妨,觉得屋里人多头有些闷。”
“这屋里是人多,要不咱们去月来亭那边坐坐。”祁珍提议道。
亭嘉是常客,知道月来亭,拍手称道:“那里僻静,景致又好。你让人摆些果子,茶水,咱们去那里说话。”
于是,祁珍拉着一票小姑娘去了后园月来亭。
众人跟着祁珍穿过抄手游廊,过了月牙门,到了后园往北走,地势渐渐走高,进了一片葱郁繁茂树林,行了五十步转了个弯,一池碧水边立着一座六角攒尖亭,絮瓦覆盖,青砖宝顶,戗角高翘,线条优美流畅,远望去如青鹤振翅欲飞。亭子三面环水,周围郁郁菁菁,繁花照水,确实是一处雅地。
祁珍扯着青絮低声说:“我家这亭子在京里也小有名气,里面还有处别致的机关,待会儿走近了让你瞧瞧。”
青絮瞧着这里风景不错,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脚下不由快了两步,想要近处看看。
不想快到亭子时,亭中吵闹声让众人脚步一滞。
“大将军,咬它,咬它——”
“黑霸王,上啊,咬死它,少爷有重赏!”
众人面面相觑,皆望向祁珍。
祁珍脸黑得像锅底,咬着牙,那架势是准备撸袖子过去打人。青絮一见不妙,赶紧抱住祁珍的胳膊,“今儿人多,你可别由着性子上去骂人。”
亭嘉也看出祁珍的异样,“是啊!你别急,先带姑娘们去别处逛逛,留个人过去瞧瞧。”
“也好!”祁珍脸色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