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至森走到床边,俯身拍拍妈妈的肩膀。
“大姐,您别这样。方木没事,我们已经排除对他的怀疑了。”
“真的?”妈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神先是惊喜,后是委屈,“我都说了,不是我们小木干的,你们就是不相信……”
说着说着,她又呜咽起来。
“是啊,大姐。已经搞清楚了,跟方木没关系。”邢至森抓起搭在床头的毛巾,“快擦擦脸吧,瞧您,都成什么样了。”
妈妈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抓过毛巾,在脸上抹了两下。
“我去洗洗脸。”她有些不放心地看看方木。
“没事,您去吧,我在这里照看他。再说,”邢至森转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方木,“您的儿子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
妈妈的眼睛里浮现出骄傲的神色,仿佛在说“那当然”。接着,她拢拢头发,转身出去了。
邢至森在床边坐下,手搭在被子上。
“怎么样?”
方木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落寞。仔细看去,似乎还有一丝尚未消散的恐惧。
良久,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邢至森暗自叹息。他把脸埋在手掌里,用力地搓了几下。
“我们已经排除了你的嫌疑。”
“唔。”
方木的无动于衷让邢至森有些尴尬。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想了想,又插回烟盒中。
“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
方木毫无反应。
“对不起。那晚我在郊区……”
“我没有埋怨你!”方木突然开口了,“我没有埋怨任何人。”
是的,我没有理由埋怨任何人。
是我发现了借书卡。是我没有及时赶回学校。而我,是和他极为相似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他是凶手,我也是。
邢至森低下头。片刻,他发出一声长叹,开始在随身带来的提包里摸索。须臾,他把几样东西放在床头。
“我们在孙梅家里发现了这个。”
方木第一次扭过头来。那是三个硬皮的笔记本。其中一个质地精良,价格不菲,另外两个是十分普通的便宜货。
“这是什么?”
“孙梅的日记。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一些重要的证据。所以,排除了你的嫌疑。”
邢至森看到方木目不转睛地盯着日记本,不由得笑了笑。
“想看看么?”
方木的目光从日记本转移到邢至森的脸上。虽然他没有说话,然而,邢至森在他脸上看到了曾经熟悉的东西。
坚强与狂热。
“你看看吧,不过要保管好。”邢至森站起身来,冲他挤挤眼睛,“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违犯纪律了。”
他顿了一下,脸色变得凝重:“而且,你有权知道真相。”
邢至森把手放在方木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方木,”他盯着方木的眼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你始终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别让我失望。”
说罢,他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一本日记。
1998年7月14日。晴。
今天是克俭的忌日。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