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处理完杂事,到田丰家将饷食混过,四处游逛一圈,再独自到山坡上吹一会凉风,直到顶上已是漫天繁星,才慢慢往家里走去。
算着日子,田畴也快到长安了,这二十万人口、六七万牲畜南下,诸事繁杂琐碎,挂心处不少,家里却还不得个安宁,若始终不能稳定,自己可没好精力去做事。
打定主意今晚要平息后院之火,进屋前,他就在柴禾堆里寻了三根四五寸长的小木棍揣在怀中。
天色已晚,孩儿们早都睡下,龚氏则仍与伍窕、二姬坐着闲聊。
之前虽只是路人,难民众中一老媪而已,但自邓季认其为母后,龚氏老妇人毕竟有长辈名分在,她坐镇在此,三妇总算有些顾忌,暂都未交锋,老实陪着。
邓季进门,三妇俱忙立起相迎,龚氏犹豫了下,亦跟着站起。
“阿母何需如此?”邓季忙上前请龚氏复坐下,笑道:“夜已深,季只道阿母歇息下了!”
“人老眠浅,”才得安顿下来,骤然间便多出这许多家人,龚氏老妇人自然尚有许多不自在,嘴里应道:“将军一日未归,用过饷食否?”
邓季笑答道:“劳阿母挂心,已在田师家用过!”
龚氏其实亦困顿了,嘴中轻打个呵欠,自家倒有些不好意思,在三妇面上扫过一眼,笑道:“既如此,老身自去歇息,将军想必也乏了!”
这老妇人并不糊涂,近日家中妇人争斗却也都知道的。
“热水灯火一应皆已备下,”听她要歇息,伍窕忙插嘴道:“妾身送阿母过去!”
龚氏摇头道:“颠沛流离皆能过,老妇身子尚结实,自可去安歇,不劳夫人费事呢!”
有邓季在旁看着呢,伍窕嘴里说着不费事,到底与焦唐二姬将她送过去安歇下方回。
待妇人们安置好龚氏回来,邓季早擦洗好自家,掌灯看过已熟睡的孩儿们,一言不径往伍氏房内去了。
看他往自己房里去,伍窕心中欢喜,脚步轻快地跟在后面,焦沁、唐珞对视一眼,默默拿灯回屋去。
跟进屋内,将房门插上,伍氏上前欲为他宽衣,手却被拨开了。
伍氏心一紧,却见邓季坐到床榻上,开口轻声道:“你为新妇那日,我曾言道,定会怜惜你的,眨眼已是五年过,夫妻平日甚少起争执,你教养孩儿、恭顺持家,百般幸苦,我亦敬你!然近日家宅不安,却让我心冷,身为大妇,若非你主动挑衅,二姬何敢起绊?近日种种,可知其过多在你身?”
这是要兴师问罪了?男人最近烦躁模样她亦有察觉,只是争斗一起,却是欲罢不能,他这般问话却是早有预感,伍窕红了眼,顾及睡下的龚氏、孩儿,亦低声应道:“焦氏猖獗与我全族为敌,唐姬本为贵人,将军教我,妾身却该如何自处才是?”
“那也不当处处与之为难!”邓季怒斥了一声,又压低声音道:“家中本由你主持中馈,若遇为难处,自可禀我,焦氏冒犯你族,当以正理责焦姬;唐姬身贵,然进门亦你治下,若其以下犯上,问罪可也!今你自失公道,落口实于她等,却是愚妇行径!有你这般大妇么?”
“将军欲如何处置妾身?”与上次夫妻两起争执不同,看得出邓季是真恼怒,伍氏声音已有些颤,若因此连累到孩儿们,她悔之何及?
邓季冷哼一声:“若因你等妇人之争,使孩儿们亦不顾亲情,将来祸起萧墙,却不可不防!今不得不罚你!”
在出身大族的伍窕看来,这贼众中娘家伍氏根本不能制衡夫君,换焦氏他或有些忌惮,听到这话,只觉天旋地转,彷徨问道:“你……你欲废妻么?”
“废妻?”邓季一怔,想想后,又冷声道:“你若真不知悔改,犯下大错,废妻亦无不可!”
这是什么意思?伍窕方自未转过弯来,便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根小棍递过来:“拿着!”
伍氏接过,却不知做何。
“咬住,”邓季轻声道:“恐你叫唤出声,吓到阿母与孩儿们!”
这贼厮做甚?是要打我么?
若是大族之家,怎会如此不顾斯文礼仪?夫妻生口角正常,却鲜少会有动手的,不过男人出身贼众,不知礼才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