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百姓们只能无奈的变卖土地,而士绅道观却借此机会,大肆敛地,短短数日,广信府的田地价格,竟降了三成左右。”
听到这话,陆羽异常愤怒。
原本这民变就是那些乡绅鼓动,可事情闹大后,这些人不思悔改,不去劝诫安抚百姓,反而又编造出谣言,去兼并土地,而他们兼并土地的手段,竟是用官府平乱来威胁唬诈。
真算起来,他陆羽也被那些士绅当成了威胁百姓的工具了。
心头怒火升腾翻涌,陆羽只觉胸口一口气憋闷难当,重重喘了几大口气,他怒而拍桌道:“那熊泰难道没有言明,此次平乱只诛主谋,不惩从犯吗?”
此番来江西前,陆羽早已向朱元璋言明,表示这民变肯定有人蓄意挑唆,为了安抚百姓,他向朱天子求了道旨意:此次平乱,只诛主谋,不惩帮凶从犯。
有这道旨意,那些受蒙骗的百姓当处无罪,自然也不会受人蒙蔽,贱卖田地,而他临行之前,朱元璋已将这明旨下发到了江西,按说熊泰早该收到了。
可吴四却连连摇头道:“从未听广信百姓说起这事啊?他们都以为这次要被抓了砍头,所以抱着必死之心呢!”
“必死之心……”
陆羽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好一个按察使,好一个平乱主将!”
平安也听不过去了,蹙眉上前疑问:“那熊泰为何要隐瞒朝廷政令?这么做于他有什么好处?”他身为平乱主将,非但不安抚乱民,反要激化矛盾,这于理不合。
陆羽冷哼一声道:“你觉得他配合乡绅道门吓唬百姓,促成其低价兼并土地,这其中难道没有好处么?”
平安略有些迷糊道:“可这好处……全让那龙虎山和当地乡绅赚去了,与他熊泰何干?他为何要替别人做嫁衣……”
正自呢喃间,平安忽地一惊,骤然抬头望向陆羽道:“你是说……江西官员和乡绅、道门之间,暗有利益往来?”
“不然呢?”陆羽愤然冷哼,嗤笑一声道:“无利不起早,这熊泰……包括那李宜之、唐胜宗,我估摸着整个江西官场,怕都与那些乡绅道士们勾搭成奸了。”
官、绅、道三方,全都利用这场民变攫取利益,而朝廷却被蒙在鼓里。
陆羽愤懑难平,不由扼腕怒叹道:“看来,这江西是彻底烂透了啊!平将军,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有感江西官场腐败,陆羽再不敢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他立刻回望平安,向其询问武备情况。
“这……”
平安有些犯难道:“此番前来,我只负责护卫钦差安危,并未带兵。”他倒是带了支卫队,足可保障陆羽周全,但要平定民乱,惩治李宜之等人,怕远远不够。
“如此也只能寄希望于陛下了!”陆羽沉眉想了片刻。
平安一惊:“你要向陛下求援增兵?”
“不错!”陆羽点头道:“这江西的官员、兵将都沆匪一气,我是一个都不敢用了。”
他打算给朱元璋写信求援,让他从其他地方调来兵马。
平安沉吟片刻,苦着脸点头道:“也唯有这样了。”
“对了——听说那李忠是你救下的?”陆羽又望向吴四道。
“打探完广信府消息,末将便带着两个手下人往回赶,却无意在半道上,碰到个身负重伤之人,那人躺在草丛中昏迷不醒,全身上下尽是血痕刀伤,样子煞是骇人。”
吴四照自己照自己身上比着伤痕道:“那手臂大腿上,全是深可见骨的砍痕哩!”
“刀伤……”陆羽料想这多半是遭人追杀所致,而要杀他的凶手,大概率是那熊泰、李宜之等人。
“唉,末将一时不忍,便将他救下,为防他是歹人,我还特意搜查他随身物品,却在他胸口发现了他的官牒,还发现他随身佩有鱼符,因此,我才确认了他的身份,乃是江西布政使司的提控案牍官,李忠!”吴四说着,从腰间取出两件物品,递了上来。
陆羽接过一看,这官牒、鱼符沾满血污,可见那李忠负伤之重。
再打开官牒,上面记有李忠身份籍贯,另有官职衙司,加之随身佩戴的鱼符,这足可证明那昏死之人,正是李忠。
陆羽不由感慨:“当真是阴差阳错啊!”
原本看亲军都尉都找不到人,他已觉希望渐渺,却不料,竟叫这前往广信府的斥候给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