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二楼,雅间里,陆羽正靠窗而坐,一面喝茶一面观望着户部方向。
在他对面,道衍和尚却是满脸担忧道:“此事……当真能成?官员们不会闹起来?”
陆羽却毫不在意,他盯着那些颓丧官员看得直乐道:“闹个什么?当真以为陛下是吃素的?哪个敢闹,直接送他去见西天佛祖去!”
道衍听得连连皱眉,忙双手合十朝天揖了一礼,又担忧道:“贫僧倒并非不信天家威严,只担心这宝钞拿回去全无用处,官员们怕会群起反对。”
陆羽摇了摇头:“你这担心纯属多余,宝钞既已推行,又岂会无用?只消这宝钞能拿到集市上换取柴米油盐,官员们自不会再多虑,届时这宝钞流通起来,民间物议便更不足为据。”
道衍撇了撇嘴,道:“当真能换来商货?”
“禅师当对咱们的大明宝钞多点信心,无需多虑。”
陆羽笑着品了口茶:“与其担心这一点,倒不如想想如何防备伪钞的出现。”
宝钞一旦流通开来,自然会被仿冒,当下的防伪技术远不如后世,很难避免伪钞的出现。
道衍蹙眉想了想:“咱们所用的纸张、油墨,皆是世间难得的上品,又经陆施主精心配制,寻常人怕极难仿冒。”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陆羽点点头,但他旋又笑着摇头道:“不过咱这印钞技术极为先进,便真有不法之人拿了宝钞试图仿制,怕一时半刻也仿不出来。”
看陆羽笑得如此自信,道衍也轻舒口气,缓缓点头:“如此,贫僧便放心了。”
……
户部衙门外仍排着长队,抱怨骂嚷声仍没停歇,不少官员正愁着如何打发这宝钞,彼此交头接耳,探讨处置办法。
倒也有人想出主意,领到俸禄后,第一时间去用掉它,虽说商户不一定收这大明宝钞,但自己可是官,稍微强硬些,普通百姓怎么敢拒绝。
陛下可是下了命令的,你若是不接受宝钞,就是反对陛下,你家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当然,这种事不能在京城干,这可是天子脚下,这么搞会死人的。
而且就算不用官威,也同样有专门的人贪图重利,铤而走险操持起宝钞兑换买卖。
只是,这宝钞风险极大,兑换比率定不会太高,必要的折损,是显而易见的。
虽注定亏欠,但大多数人对这笔买卖,仍抱起肯定态度,能换点钱,总比一文不值的废纸好些。
于是乎,官员们的抱怨声渐渐平息,探讨黑市门路的低语私吟倒多了起来。
正当这些人相互求援,彼此交换门路时,却有人忽地高呼了一声。
“宋郎中?他怎么回来了?”
众人正自窃窃私语,这声叫唤自然格外扎耳。
所有人都回过头去,恰看到那所谓“宋郎中”,他们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宋郎中正是先前第一个领到俸禄之人。
大家好奇起来,这宋郎中为何去而复返?难不成……他这是后悔领这宝钞俸禄,赶回来与户部争辩兑换的?
“吵能有什么用?陛下亲自颁的旨意,他区区一个工部郎中,岂能违抗的?”
不少人苦笑叹息,但很快,大家又发觉不对劲了,因为此刻回来的宋郎中,与先前离开时全然两副模样。
先前满脸阴郁、骂骂咧咧,可此刻他竟是满面喜色、脚步轻盈,更奇怪的是,他手中还提着两只布袋,但这两只布袋,并不足为奇。
真正奇怪的是,这宋郎中一面走来,一面还朝着诸多官员扬手示意,似是有意显摆那两袋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