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在冥界顶着别人的样貌,领的也不是我们自己的婚箓簿,终究不是正礼。”这件事,母亲,应当也会很高兴。但是他父亲是不是个高兴,他尚且摸不准,先前的一番话此时又落在他的心间,一圈又一圈,回声阵阵。但这不重要,音楠觉得,他并不会,也不屑于历一场死别才能担的住末址的重责,况且,有一些他亦经历过了。
霁欢眉眼弯弯,嘴角含笑:“嗯……待你过了择君之礼罢!”又想起先前,妘琝在讲诉夜笙的来历时,提及的那桩回转时间之力,音楠明显有些心事,而她没有睡沉,也是被那闯入梦境的用力一握而惊醒,遂继续问道:“音楠,你使用过那样的力量吗?”
虽然没有提明,但音楠知道霁欢在说什么,有一股隐痛传来,只沉沉地回了一个“嗯”。
“怎么样?”
“悔之晚矣。”
霁欢突然想起了在渊域之中迟默的那句话,从心底幽幽传来熟悉声调。
“音楠,你知道何为天命吗?所谓回转,真的能够更改天命吗?”月色皎皎,将霁欢的声音衬托的愈发清冽,飘飘乎似入幻境。音楠不知道霁欢是否意有所指,更不知道为何提及这样的词语,难道,那桩事情,曾经的迟默也知道了,并且讲诉给了霁欢?或者,霁欢万年时光之中,也有什么后悔之事?
音楠微微一叹,仿若追忆不可更换的曾经,回道:“天命?浮生若蝼蚁,轮回是天命,得天寿而永年的神仙,也有过不去的关劫,亦是天命罢!而回转不过是成全一些妄念,若是天命可改,昔日战神何需凝练此物?”音楠似乎在回答霁欢的问题,也似乎是在继续思考,那桩事请,让他得到的不就是这样一个结论,这样一个问题?
如今想来,当年他陪着迟默历经的一场,是迟默的劫数,又何尝不是给他划定的陷阱?
那时的迟默,正在经历劫数的第一场考验,时常深思混沌,而相应的末址境内瘴气频生。他知道,末址之境生死存亡与末址女君的心境息息相关,那些吸食多少个万年的瘴气浊息在君上的灵魂深处长着,靠着君上的修行,调息自己也护佑末址的平安,这样的一种平衡或许是世外之境都避不开的一种宿命?几位师傅经历的多,对此似乎讳莫如深,也亦是无能为力。音楠那个时候毕竟年轻,所思也浅,想的并不是很明白,只道迟默一边懊悔一边压制,日子过的很是辛苦。
他也心疼迟默的辛苦,自己何尝不是末址众生灵之一?
也是这样一个契机,他的修为突升一个高度,那把被他把玩来,不过普通音律器物的夜笙,头一次被他悟出了法门,而听母亲传授时说来的回转时光的力量,也在悟出的瞬间掌握。
法器之力,原是如此。
音楠在万年等候的日子里,反复验证了许多次,迟默所经之事,是否有一个关口是可以换一换后面的结局的?想出来的唯一一个就是他曾经的干预。那时他才晓得,夜笙的这个力量如同穷途末路之人,于茫茫无际的沙漠之后所遇的一汪甘泉,是心之所念,亦是让人沉沦的幻象。
音楠的天分其实并不在迟默之下,不过很多时候他没有多少责任压在身上,过的恣意一些。所以,在了悟夜笙的法门之时,将这桩力量掌握的刚刚好,一次试验便成功了。他利用夜笙回到了迟默的过去之中,妄图改一改,一些促使迟默与予绎相遇的巧合,世间因果总是环环相扣,少时的音楠以为打破一个环,就可以让后来有所改变,甚至南辕北辙。
但事实是,他成了这个劫数的催化剂,更成了迟默的催命符。
若不是他的父亲母亲及时阻止,或许也是他的催命符。
毕竟,一旦饮上了沙漠甘泉,不把命搭进去,是停不下来的。他的母亲,如柒上神,同他说过:“夜笙这样的力量,为何师傅会放心将它交给为娘这样一个小弟子?不过是我是众弟子中除执一门修的最好的罢了。”
除执,是抗争天命的法门罢!
音楠的神思走的远,他不知道要不要给霁欢讲一讲这段过往。月色在云层之中穿行来回,星河璀璨,各处星宿神官应也在打盹,树影重重,衣袖微摆,霁欢没有追问,似乎是懂了,也似乎想的更多,但眼底此刻有了倦意。
就着这样的月色,同那日在月亮门下,霁欢靠着音楠,音楠轻轻抱着霁欢,享受这样一个似乎天长地久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