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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那个新的称呼——“陛下”,刻意加重了语气。
“朕知道,凌云……朕知道。”
那个“朕”字在他口中,变得异常沉重。
他的手搭在冰凉的栏杆上,仿佛要借此力量支撑起沉重的身躯,笑得苍凉:“可朕实在想她……”
无论在何地,他都能一眼辨出那道窈窕明艳的身影。
不过六个月的时间,她身上又恢复了那种灵动的美……一袭红衣,头戴金纱,浑身金饰璀璨,将她衬托得宛如蓬勃盛开的红莲,不曾受过一分霜寒。
美得那么恣意,热烈。
而他,刚从晋宫的血雨腥风中爬出,身上又添新伤。
这段时间,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她坠下城楼的瞬间,以及自己那双,无力伸出、只能滞在半空的手。
只有每次挥剑时,他才能勉强压下体内的疯魔。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男人惨淡一笑,问凌云:“你确定……她真的忘了所有,包括与朕之间的一切吗?”
凌云心中不忍,却只能如实回答:“是,我们的人说,公主殿下一直在翻阅梁夏国的史书,找自己的身世。对于和您之间的种种过往,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已无任何记忆。”
“而且,据细作观察,公主殿下近来很是快乐,与在军营里时判若两人……她很喜欢这座城,常漫步街巷,与西戎人同歌共舞,宛若新生。”
凌云说这番话时,几乎带了恳求的意思,仿佛在说:陛下,放过她吧。
“如此吗……”
玄衣男子陷入了沉默,不知是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还是装作听不懂。
他伸出长指将面罩摘下,想着,自己戴这东西属实多此一举。
即便他以真面目相对,她脸上也不会有丝毫涟漪。
那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淡漠中带着疑惑,仿佛他与那些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没有区别。
他曾经,最恨她忘了自己。
可如今,当他知道她忘了自己之后,他竟然是庆幸的,喜悦的……
他似是喃喃自语道:“你说,她忘了朕,是不是就表示,我们之间可以重新开始?”
凌云垂下头,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努力白费了。
“方才,她身边的两个男子,是何人?”
凌云回道:“一个是王府上的门客,名叫归子慕,此人先前跟在郑以丞身边,如今奉命入西戎国,与骨都侯交涉。”
“另一个,是西戎国谷蠡王呼延朗,西戎王的王侄,公主入城后偶然结识。”
“归子慕……此人朕见过,能从左相麾下转至兵部,又受命远赴西戎,可见其有些手段。”
他眼中划过一丝玩味。
而且,此人似乎认识阿月。
“听说,那个呼延王爷,有意娶阿月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