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可实在担心你担心得紧,一听说?你积食,就把这?梨丝京糕送来了,你怎么不?见他呢?”
芫娘一听,目光往梨丝京糕上垂了垂,筷子也顿住了。
红芍疑惑:“怎么不?吃了?可是又难受了?”
芫娘搁下筷子,低声问:“他可跟你说?了什么没?有??你叫他六爷他也答应?”
红芍蹙眉:“答应的呀,六爷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托我?仔细照料你。”
“没?有?旁的话?”
“没?有?了。”
芫娘的声音颤了颤,俨然是克制着情绪:“红芍姐姐,你往后?别让他来好不?好?”
“我?们都被他蒙在鼓里,他根本就不?叫陆老六,再和他这?么不?清不?楚下去,难有?什么好结果,倒不?如趁早快刀斩乱麻。”
红芍一怔:“好,好,我?都听你的,你别哭。”
芫娘掩住眼角亮晶晶的泪光,埋下头轻摇了摇:“我?才没?哭。”
“我?晚已?经哭过了,往后?就不?再因?为他难过了。我?还要找爹娘,找哥哥,我?不?想花精力纠缠在他身上。”
第63章
陆怀熠捻着宫里带出来的锦囊,一夜无眠。
如今朝堂尚算宁定,四野颓靡,人人都认定崇仁帝行的是中庸之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只要不干扰到“仁君”的头衔,这位陛下对凡事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是对当初有传惑之恩的贺阁老,也能任之冤死狱中。
只要坐上了乾清宫的龙椅,此生注定是孤家寡人。自古皇家的恩情凉薄,在崇仁帝身上大抵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是陆怀熠却从不曾这样觉得过。
他的舅父,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他是舅父带大的,自幼留在宫里头的时日便比英国公府要多。
他惹了祸是舅父护着?,挨了打也是找舅父躲。舅父带他跑马,教他推牌,考他书的时候赏罚并济,就连他那一手字也是同?几位表兄弟们一道儿由?舅父亲授。
若说这世上能令他心?悦诚服的,恐怕也只有舅父一位了。
如今舅父既私下嘱咐他来探访兆奉陈案,便更?说明舅父绝非薄情寡义之人?。
可这桩子十多年的陈案实在不好下手,舅父是真真给他出了个难题。
陆怀熠抛了抛手中的锦囊,不由?得轻轻叹一口气,索性将这思绪搁置一旁,拽件衣裳披着?出了门。
皓月当空,英国公府的院子里被映得亮堂堂的,月光仿佛在地上盖下了一层掺着?银丝的薄纱。
陆怀熠在府中徘徊思索,才转了一阵,忽而便在凋零的花丛里望见一只茄袋。
茄袋上头已经沾满了泥,变得脏兮兮的,但若仔细瞧,还是能看出上头绣着?探颈的鹿与展翅的鹤,围绕在周遭的还有些细碎的花朵。
鹿鹤同?春,是吉祥的纹案,而这茄袋群青的底色瞧着?也甚是眼熟。
他先前在芫娘那见过的。
芫娘还藏着?掖着?不让他看,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此时此刻,这茄袋实在垢弊不堪,像只没人?要的破烂。
陆怀熠蹙住眉头,不假思索地上前将那茄袋捞起来,一种不详的预感霎时在他心?头升腾起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脑壳发起痛来。
旦日,陆怀熠一早便赶到了积香居。
眼见得红芍撤去挡门的木板,陆怀熠便利落跳下马,三步并两地朝红芍走去:“红芍,你知不知道芫娘中秋那日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红芍干活的动作一僵,不由?得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
不过片刻过后?,她还是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轻叹一口气:“去英国公府准备中秋蟹宴。”
陆怀熠虽然并非全无准备,但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眼角一跳,恍惚觉得自己是听错了般再次确认道:“你说去哪?”
红芍便又干巴巴道:“英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