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阿摩司顿了很久,才开口问道:“谁。”
“是我,殿下。您现在忙吗?”助手的声音。
“不忙。”
说话的时候,那十根柔软、罪恶、残忍的手指已经摸索到了他的后背。
他攥着羽毛笔,背部的肌肉不自觉地紧绷了一下。
阿摩司不明白,只是蜕个皮而已,蛇类每年都会蜕好几次皮,她为什么要如此轻柔地对待那头畜生。
助手推开门,就看见阿摩司纹丝不动、几近凝固的侧影。
助手从来没有见过阿摩司露出这样冷漠的表情。
在他的印象里,阿摩司殿下尽管性情冷淡,自持自重,却绝不会时时刻刻都把冷淡挂在脸上。
他的冷淡是神一般无情无欲的气质,是聆听教士忏悔时温和宽容的目光,是作为最高统治者强硬而果断的铁腕,而不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然而现在,他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冷漠严肃,不如说是一种压抑的阴郁。助手不由大吃一惊,因为很少会有教士露出阴郁的表情——更何况,露出这种表情的还不是一个普通的教士,而是作为至高神使之首的阿摩司殿下。
难道各个教区递交上来的文书出什么岔子了吗?
助手忐忑不安地想道。
他不敢上前,也不敢说话。
一时间,主祭坛书房的气氛安静得近乎死寂,令人窒息。
阿摩司低垂着眼睫毛,眼睛虽然仍在文书的书页上缓缓移动,心思却早已跑到主祭坛的另一边去了。
他并不能一直都能连接上洛伊尔的感官。
他能感受到的触感,时而逼真般强烈,时而游丝般微弱,时而什么都感觉不到。
要是能一直掌控那边的情况,他反而不会像这样心情压抑,就是因为触感时断时续,才会感到焦躁不安。
试想,他正在批阅公文时,忽然被两片丝绒般柔滑的唇吻了一下——那头畜生丑恶的蛇喙被她吻了一下。
他没有借用神力,使那头畜生的蛇头砰然爆裂,已经是自制力惊人了。
阿摩司深吸一口气,决定用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这时,他看见一动不动站在旁边的助手,觉得奇怪,皱眉问道:“找我什么事?”
这一声询问,听上去十分严厉,实际上只要仔细倾听,就会发现他的声音已经低沉沙哑到极点,几乎是从紧绷的喉咙里逃出来的。
助手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不知道阿摩司正沉湎在一个罪恶的、黏稠的、令人难堪的白日梦里,还以为他是因为公文的内容而声色异常。
毕竟,仅从面容来看,谁也看不出来,他的脸庞正被两片鲜红的唇轻吻着,他的脖颈正被两只慵懒的手温柔地触碰着,仿佛他是一条神志不清、正在蜕皮的巨蟒,宠爱他的主人不忍见他如此难受,决定亲自给他剥掉那一层白色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