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马艳萍从衣柜门缝里看得清清楚楚,她感到像是自己的心摔到了地上,她没想到乔爱国竟是如此狠心的人。马艳萍气得胸中突地冒起了一团火,她恨不得立即冲出去给乔爱国两耳光,可她还是忍住了,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出去冒险,再说,她还不知道在陶桃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爱国,求求你,别打我,别打我的脸,别打我的脸。陶桃终于开始说话了,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但不知是因为地板上光滑还是因为过于疲惫,陶桃第一次竟未能从地上爬起来。爱国,我对不起你,看在我们夫妻的情分上,求求你原谅我,好吗?陶桃双手紧紧拽住乔爱国的裤子,身子勉强爬起,双膝跪在乔爱国面前。
原谅你?凭什么?凭什么?!乔爱国一把抓住陶桃的头发,用力摇晃着。就凭你会和老板睡觉?就凭你胆敢背叛我?!让我原谅你,可以,不过,从今以后,你就不要再踏进这个家门!你滚吧!乔爱国说完,用力一甩,又将陶桃推倒在一旁。同时,乔爱国和陶桃都从马艳萍的视线中消失了。
刹那间,卧室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陶桃的哭泣声没有了,乔爱国的谩骂声也没有了,只有窗外雨滴打在雨棚上发出的一阵紧似一阵的咚咚声。马艳萍急于看到屋里的一切,可不管她在柜子里怎么转动脑袋,仍然看不到外面的情景。马艳萍不敢乱动,更不敢出声,尽管她十分同情陶桃的境遇,但此时此刻她却不能妄动,她害怕暴露自己。
陶桃,你去哪儿?大约过了有一、两分钟时间,衣柜外猛然响起乔爱国的叫声。陶桃,你要干什么?乔爱国接着又在吼道。听声音像是在客厅里发出来的。陶桃,你回……乔爱国的话没说完,就听到咚地一声巨响,那是防盗门被关上时发出的。
从外面的情况来判断,陶桃可能已经出去了。这时的马艳萍再也忍不住了,她刷地一下将衣柜门拉开,疾步冲到外屋客厅里,只见乔爱国正在那里发呆。
她走了,她……见马艳萍怒气冲冲地出来,乔爱国赶紧向马艳萍说明情况,可没等他再说第二句,叭地一声,马艳萍的巴掌就重重地甩到了他的脸上。艳萍,你……没等乔爱国缓过神来,马艳萍已经破门而出冲到了门外。
马艳萍不知道她自己是如何从六楼一口气跑到楼下的。外面,仍在下着雨,当她出了楼洞口钻进雨中时,猛然感觉到凉气袭满全身。不过,她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一头又扎到雨中。由于她穿的裙子又长又紧,再加上裙子很快被雨水打湿,像缠在腿上一样,所以她跑起来跌跌撞撞的。马艳萍现在惟一的想法就是尽快追上陶桃,至于追上陶桃后怎么办她连想都没想。她最害怕陶桃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来,她甚至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和自己与乔爱国的不正当关系有关。她不能让任何悲剧在自己身边发生。刚跑出小区大门,马艳萍就看到前面不远处陶桃穿着白色睡衣急匆匆向前奔着,她那一袭长长的黑发随着身体的晃动在陶桃的后背上有节奏地摆动着,就像是一帘黑色的瀑布。陶桃,陶桃,站住,快站住!马艳萍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可陶桃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仍快步向前奔着。陶桃,陶桃,你回来。马艳萍拎起裙子紧跑了一阵终于追上了陶桃。
你是在叫我?面对突然站到自己身边的陌生女人,陶桃竟有些目瞪口呆。她睁大了眼睛,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马艳萍问。你在叫我回去?是吗?陶桃的声音柔细甜蜜,字正腔圆,像是经过发音训练一样。
是的,是我……叫你。马艳萍大口大口喘着气,双手从额头向上捋着头上的雨水,一部分雨水顺着脸颊和手指流了下来。陶桃,你不该冒雨出来,你会淋有病的。马艳萍将双手抚在了陶桃的肩膀上。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陶桃戒备地耸了一下肩膀,接着又要往前走。
乔爱国他打你,你真的就这么认了?见陶桃并不在乎自己,马艳萍有些恼怒了。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让他打吗?马艳萍紧握拳头的手在陶桃的眼前晃动着,仿佛要去给陶桃报仇一样。
你说什么?乔爱国打我?你是怎么知道的?陶桃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我……马艳萍顿时语塞了,我在你们家……马艳萍慌忙之中说露了嘴。
我家?你在我家?!陶桃一把抓住马艳萍的胳膊,像是要防备马艳萍跑掉一样。你怎么会在我家?!
不不!马艳萍知道自己说露了话,赶紧纠正道,我是在你们家……门、门口听到的……马艳萍一边说一边向身后看着,她是在看乔爱国来了没有,她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跑出来叫陶桃回去。不过,正在这时,乔爱国已经奔到了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爱国,你快过来,她在这儿。
乔爱国又紧跑了几步,来到马艳萍和陶桃面前。
怎么?你们认识?陶桃瞪着圆眼先看看马艳萍又看看乔爱国,雨水流满了脸上也顾不上擦。爱国,她是谁?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她为什么会在咱家门口偷听?
她……我不……乔爱国的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样子。
乔爱国,你是不是男人?看到乔爱国的窝囊样,马艳萍终于发怒了,她一把将乔爱国推到了一边。既然他不敢对你说,那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我是爱国的舞伴,我叫马艳萍。此时的马艳萍好像一下子坦然了很多。至于我和爱国的关系,以及我为什么知道你挨了打,还是让爱国告诉你吧!马艳萍又对着乔爱国说,爱国,你要是男人,你就不能没有良心,更不能欺负陶桃,你要爱她,知道吗?不管她出了什么事,你都要爱她!你要永远记住:她是你的妻子!她是你的妻——子!马艳萍说完,迎着风雨,朝回家的方向大步走去……
“你要永远记住,她是你的妻子!”宋丽洁念小说的时候,我并没有十分认真的听,但最后这句话,我却听得十分清楚。这句话,让我想到了远在深圳的妻子,无限的思念犹然而升,鼻子里禁不住一阵酸痛。
“主任,主任。”宋丽洁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你睡着了,还是在想心事?”宋丽洁推了推我的肩膀,有些疑惑地问。
“我没睡,也没想心事。”我把宋丽洁温热的小手从我的肩膀上拉下来,搁在我有些发凉的手心里抚摸着,我说,“我是在想妻子两个字的含义。”
“这也是我想要问的。”宋丽洁朝我抬了抬下巴,问道,“主任,您说,妻子的含义除了是男人的老婆之外,还有别的含义吗?”
“应该还有爱和性,”我稍稍思考了一下,说,“爱,是指爱情、关爱和信任;性,是指性伴侣、性生活和性和谐。当然,这不仅是妻子的含义,反过来同样也是丈夫的含义。作为正常的夫妻,爱和性都应该有。如果夫妻之间没有了爱情、关爱和信任,也就不会有真正和谐的性生活,家庭也就不会完整。”
“那么主任,您如何看待小说中的两个妻子呢?我指的是马艳萍和陶桃。相比之下,她们两个谁更符合您心目中妻子的标准呢?为什么马艳萍在与第一个舞伴陈忠杰发生了两性关系之后不久很快又和第二个舞伴乔爱国发生了肉体关系,是什么原因使她变成了一个不安份的女人?另外,您如何看待陶桃与老板之间所发生的事情?陶桃的行为是对丈夫的背叛吗?”宋丽洁一口气把问题提完之后,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我,像是在逼着我立即回答。
“你提出的问题我很难回答,因为她们都是小说中虚构的人物,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很少,最起码我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人。”从内心来讲,我真的不愿意也无法回答宋丽洁的问题,但我知道,如果我对宋丽洁提出的问题不予理会的话,她是不会罢休的。“假如,在生活中真有这样的人的话,我觉得她们都不够妻子的标准。首先说马艳萍,我可以说她是个纵欲主义者,或者可以称她为纵欲狂,她把丈夫对她的宽容当作纵欲的筹码,把男人作为玩弄的对像,她在满足自己欲望的同时,牺牲了对丈夫的忠诚,这样的女人,是不配为人妻的。使她变坏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性欲冲动的失控和人伦道德的丧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性欲是变态的、畸形的。”当说到这里时,我从沙发上站起身,想去接杯水喝,可宋丽洁似乎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竟然抢先一步站起来,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放到我手里。我轻轻地呷了一口,水不热不冷。“最可怜的是陶桃,为了生活、为了工作受到老板的欺辱,她不但没有得到丈夫乔爱国的理解,却受到了虐待。陶桃的可悲之处就在于她根本不知道乔爱国是个花花公子,她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还在向早已背叛了自己的丈夫请罪,想得到丈夫的宽恕。可她根本不知道,应该请罪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当然,从表面上看,陶桃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爱自己的丈夫,她不想对乔爱国隐瞒自己的行为,而从性心理来讲,陶桃则是忍受不了老板对自己的凌辱,无法控制内心的痛苦,她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