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道:“因左近无处可去。”
贾琮摇头道:“越是荒山野岭越好藏身。昨晚你说只怕是因为贼人当中有个不会武的女子,这也不能成为他们择了铁槛寺的理由。铁槛寺虽大,在军队面前算不得什么。若有军队,纵是皇宫也能搜个干干净净,何况寺庙?尤其这庙的主持大师我瞧着是个正派人,不像是会挖个地窖窝藏盗贼的。”
主持师父颂了一声“阿弥陀佛”。
“抱歉,大师父,晚生并无试探之意。”贾琮歉然道,“他们若藏去民居,吓唬人家一下,保不齐人家反倒会让他们藏在地窖里。”
司徒磐问道:“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既然王爷丢的东西小,他们大约是来藏东西的。”贾琮道:“细查每棵树的树洞、每个佛像背后有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小洞。人比较大、好查;东西就不好查了。”
司徒磐点了点头,向冯紫英示意了下;冯紫英立时领人出去详查了。贾琮在后头喊道:“快些哈!我们家的人快来了!”
司徒磐瞧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已经胸有成竹了?”
贾琮苦笑道:“我想了半日,想到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如今唯盼着我想错了。”
司徒磐道:“先说来听听。”
贾琮默然了片刻,面色迟疑不定,终咬了咬牙,道:“越是偷要紧的东西,越会准备充分。故此,我想着,贼人挑了铁槛寺不是偶然的。”他又不说话了。半晌,把双眼一闭,“挑了这个日子也不是偶然的。”
司徒磐立时说:“依着你的意思,他们诚心挑了你祖母起灵的日子?”
贾琮点点头:“王爷既丢了极要紧之物,想将东西从燕国送出去,只怕比登天还难。才我说过,有了军队,搜个寺庙容易的紧,搜皇宫都容易的紧——搜燕国,也难不到哪里去。”他又吸了口气,捏了捏拳头,“大概,只有我祖母的棺椁,是可以平安离开的。”
屋内一片抽气声。
贾琮紧紧闭着眼:“东西不大。老祖宗的棺木已封了,椁是预备下葬时再封的。椁比棺材大许多,放一个不大的东西足够了。”
半晌,司徒磐道:“冯紫英,昨晚打发人开过椁盖了。”贾琮登时睁开了眼,满面怒气。司徒磐叹道,“你也别怪他,他也是没法子。”
贾琮呆了半日,道:“那还是指望树洞吧。”不禁松了口气。
司徒磐身边有个四十来岁的太监站出来向贾琮磕了个头道:“贾先生,请恕杂家冒犯。贼人狡猾的紧,昨晚又极乱。此物要紧,他们保不齐能想到冯大人不敢放过任何一处的,或许会等冯大人查完了老太君之棺椁后再将东西藏进去。”
贾琮面色一暗,又发了半日的呆,望着司徒磐恳求道:“等冯大哥查完树洞佛像,行么?”
司徒磐忙说:“自然可以。若非迫不得已,本王又何苦惊扰老太君?”
那太监又向贾琮拜了一拜:“贾先生大义。”
贾琮苦笑道:“我哪里是大义。一则我知道躲不过去;二则恐怕当真藏了什么不妥之物在老祖宗那里,她老人家便愈发不安生了。我虽不喜欢她,她终究是我亲生祖母。”
司徒磐点点头:“你素来是个懂事的。”众人遂等了半日,冯紫英回来了,面色刷白,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那太监便凑去他身边耳语了几句。冯紫英眼睛一亮,看了看贾琮;贾琮垂了头。冯紫英便向司徒磐一抱拳,转身刮风一般大步走了出去。
这回没等多久,冯紫英又刮风一般回来了,满面红光,眼泪都流出来了:“王爷!在!”
司徒磐“腾”的站了起来:“在?!”
冯紫英带着哭腔道:“在!明晃晃的就搁在老太君棺木上!”
贾琮长出了一口气,与方丈师父齐声念道:“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