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高亢骂声的,似乎还有一种清雅低沉的琴声,声音不大,说不清是古琴还是古筝,反正琴声古雅,悠扬自得,萦绕在这座小小的水乡书院中。
外边的辱骂一声比一声尖利,和悠扬的琴声形成鲜明对比,大煞风景,简直让人想冲出去,把那个骂人的婆娘掐死。
向小强向胡炯招招手,胡炯立刻明白,在向小强耳边小声翻译起来。当然,那些太难听的字眼儿都被他换成了不太刺耳的。向小强听着皱起了眉头。胡炯这个人他了解,职位虽低,但非常忠于自己。更难得的是,他只忠于自己一个人,而不会去逢迎讨好自己身边的人。他绝不会为了帮秀秀掩饰,而对自己有所隐瞒的。
向小强不禁盯着秀秀。
秀秀是捡来的?
此时秀秀已经很难受了,靠着墙,咬着嘴唇,不断望着前院,听着琴声,想冲出去又没有勇气。她转脸望着向小强,突然在他眼中看到了疑惑。
秀秀浑身一颤,脸色发白道:
“大人……不是那样的……不是……”
向小强伸手把秀秀揽在怀里,温言道:
“我知道,我知道……”
向小强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听着前院越来越尖利的辱骂。向小强一边抚慰着秀秀,一边示意胡炯继续翻译。
胡炯遵照向小强的命令,轻声翻译着。
前面那个泼妇继续骂道:
“尚小君,你个贱女人,你装什么装!你放小秀儿那小狐狸上京里勾搭权贵,成功了是吧?啊?现在你们全家的狐狸尾巴都翘起来啦?你给你女儿野鸡插上彩毛充凤凰,还巴巴的把你们娘俩的姓都改了……你以为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啊?啊?小秀儿出去上学之前,你们怎么不姓尚?怎么就姓吴呢?”
胡炯这个“同声翻译”刚翻译到这儿,向小强的心里像被响雷雷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心脏嘭嘭跳着。秀秀也听到这一句,一下子抬起头来,望着向小强,哭道:
“向大人……你……你听我解释……我……”
向小强脑袋蒙蒙的,但还是把秀秀搂在怀里,轻轻抚着,下意识地,嘴里的温柔话语都出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我不知道你以前姓什么,但我爱的是你,不是你这个姓……”
向小强的贴心话语,让秀秀一下放开了,在他肩头失声痛哭。
向小强轻轻抚摸着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低头看着怀里的秀秀,脑中却控制不住冒出两个字:赝品……
……自己一向窃以为得意的秀秀、“琉球公主”,竟然是个“赝品”?……虽然向小强自己也知道,自己爱上秀秀,绝不是因为她的高贵身份,而是她这个人,但自从知道了她很可能就是琉球公主后,作为任何一个就要把她娶到手的男人,怎能没有占了大便宜的兴奋?就像收藏界的“捡漏”一样,花了很小的钱买的东西,后来知道是稀世珍宝,那种巨大的喜悦是难以描述的。
虽然向小强不打算借着秀秀跟尚王府拉关系,也不打算捞个“琉球驸马”的身份;虽然自己说过:不管秀秀是不是公主,她都是他心目中的公主;但他也是男人,总免不了某些庸俗想法。自己能够在身边当小秘的、能够在怀里抱着的、甚至能够压在身下的女孩,是位公主……虽然没有封号、不受官方承认,但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公主……这种快感,向小强是非常渴望拥有的。
现在突然有了怀疑,虽然他自觉对秀秀的爱不会减弱,但心中的那份疑虑、别扭,就像床铺下面塞了个核桃,硌的难受。
夹在漫骂声中的,依然是若有若无的琴声,仿佛毫未受影响。
向小强低头柔声问道:
“秀秀,那里面弹琴的,是谁啊?”
秀秀抬起脸,委屈地说:
“是我妈妈……”
向小强虽曾想到可能是秀秀的母亲,但还是暗暗惊诧。被人家堵着门口骂,还能这么怡然自得地弹琴,这真是……向小强立刻对这位未曾谋面的丈母娘充满了好奇的敬意。
他拍拍秀秀,对她说:
“走,我们进去吧,见见她老人家。”
然后轻手轻脚地,径自走进前院,生怕惊扰了琴声。
前院只有一小块空地,种着各种花草,一只小竹架子上爬满了藤蔓,结着几只葫芦。
葫芦藤旁,斑驳的月光洒在地下,一位女子的背影坐在轮椅上,正在埋头抚琴,仿佛深深地陶醉在自己的琴声中,对门外的骂街充耳不闻。
她身后一个少年垂手站着,但不时抬头望向门口,后背一动一动,仿佛按耐不住,随时要冲出去打架似的,但又望着抚琴的女子,只得规规矩矩立着,不敢妄动。
这大概就是秀秀的母亲和弟弟了吧?
这一幕让向小强很惊讶,心中一下对她母亲充满了深深敬意。他蹑手蹑脚地绕到侧面,想仔细看看他们。
月光洒在这个女子的身上,向小强更惊讶了。这个女子看上去只有三十六七岁,更关键的是,她虽然也是容貌清秀,但和秀秀根本不像!一点像的地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