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汤走了之后,家里清净了不少,至少张侯不怎么来了,也没有人在院子里天天舞刀弄剑。只是妹妹变得很忧郁,陈汤的离开让她真的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她一扫以前活泼爱闹的性格,从此变得沉静。我有些担心,生怕她的身体会受影响,于是我考虑得赶紧给她物色个丈夫,把她嫁出去算了。
可是我遍思自己周围的朋友,都想不到比较合适的人选。他们不是太丑,就是性格不合适,直到有一天楼护向我吞吞吐吐地说起,他喜欢萭欣。
我的眼睛一亮,让妹妹嫁给楼护,本来就是我心中的愿望,只是他从来不提,我也不好意思说,免得他拒绝了,朋友也做不了。不管从哪个方面讲,他也足够和陈汤媲美,而且尤为重要的是,他没有陈汤性格中的那种可怕因素。每次我看见陈汤左手残缺的两根手指就感到害怕,我并不是怕那种残缺,因为像我这样的人,杀人越货的事干得虽然不太多,见得却不少,根本不可能在我心里掀起波澜,但我不想让妹妹和干坏事的人打交道。
我于是喜滋滋地去暗示萭欣,可是立刻恢复了绝望,因为萭欣一点都不喜欢楼护。这点我不能理解,楼护也不能理解,然而事实就是这样。
那天,她甚至当着楼护的面坚决地说:“你没有我喜欢的那种性格,也许你能让我喜欢,但不能让我产生那种波澜壮阔的感情。”
楼护张大嘴巴,习惯地打了个呵欠,照例笑了几声,道:“你知道什么叫波澜壮阔的感情吗?难道你经历过吗?”
她说:“不需要经历,我心中知道,如果我不能重新找到那种感觉,那让我嫁给谁也是生不如死。”
楼护沉默了一下,又道:“也许,也许你可以对我试一试。“
“不需要了。”萭欣突然涨红了脸,尖声道,“其实,楼君,其实我一直很讨厌你有事没事打呵欠的样子,呵欠背后还紧接着那几点古怪的笑,像老鼠的笑声一样,非常刺耳,跟你在一起呆久了我都会发疯,更别说嫁了。”
我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一向对人礼貌的妹妹竟然会吐出这样不礼貌的言辞。楼护也呆住了,他咬紧了嘴唇,突然眼里滚出了屈辱的泪水,他伏席道:“对不起,得罪了。”然后直起腰,慌乱地下堂,双手颤抖地系着他的鞋带。我呆呆的看着他,竟然忘了挽留,哪怕是说片言只字也好。我就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终于系好鞋带,飞快地下堂,又飞快地把自己的身影抛到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