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衣乖巧应,“我已经见到了苏慕清,心愿已了。我不会打扰凡人生活了,我发誓。”心里长长舒口气,只要不再让自己一人度过 又一个千年,怎样都好。
洛浦笑,“我可不信你的保证,你这只艳鬼,实在信用不怎样。”他沉吟片刻,收起一脸玩味,正色道,“我却来向你起誓,洛浦 一日不死,便不会让旁物欺负你,也不许你欺了旁物。”
结衣媚眼浅勾,寻思着自己找个什么表达下澎湃的心情。摸遍了全身空无一物,尴尬中,忍不住叹口气,“我生前,曾有一个结心 司南佩,如今不见了。不然可以留给你,做个信物。”
洛浦笑容稍顿,却没接话。
结衣本以为,此夜谈心,洛浦该把她看重些。却不想,她费了那么多口舌,还是猜不透男人心。
换成了苏慕清日日来找她,聊天谈心,一副要准备对她“提亲”的样子。
而当她知道洛浦消失了一日有余,已经到了黄昏时刻!
天地昏然,她呆呆傻站。
☆、夜白
那日,本与往日并无区别。不晓得苏慕清吃了什么药,几日一直寻她。
这世上,结衣唯一无法拒绝的人,便是他了。尤其是,他对她温和笑,对她亲切话。而在此前,她对于他,不过是个朋友的表妹身 份。
当苏慕清站在她面前,挡住她去寻洛浦的路,向她伸手,“结衣姑娘,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邀你游街?”
结衣本来点着脚尖等人,听到如此和气的话用熟悉的口吻说出,从心尖开始升出一种战栗感,慢慢向上攀爬,感染到手指的颤抖僵 冷。呆呆地抬头,看着他好看的笑。
往事浮沉不能改变,心里有两道声音在拔河。
一个坚定而怨毒地说:结衣,杀了他!这种负了你千年的人,不要和他好脸色!
另一个声音很轻,却依然清晰地反驳:结衣,你不是答应洛浦放下仇恨吗?苏慕清已经是过去了,莫要执迷不悟!
她在纠结时,看到洛浦出了门,站在廊下逗着鸟雀,眼中含笑,望着这个方向。杨柳倾斜,被风拂起,打过他的淡白身影。
“结衣姑娘。”面前站着的青衫白纱公子,也是不徐不疾地笑着。他向来眼眸清澄,但现在,就因为太清澄,反而让人看不清他是 怎么想的。这个水沁兰花般的男子,笃定地笑,等着回应。
她心中挣扎,却在苏慕清的笑中,扶上了他的手。回头往洛浦的方向看,他在逗鸟雀,指头微曲,黑发如绸而泄,挡住了脸上的表 情。
后来,她想到,最后悔的,便是和苏慕清出门踏车,离某个人越来越远。
结衣本是极为妖媚的女子,却因为一路的心事重重,反而需要苏慕清来引导话头。
他声音清凉如水,和她说话的时候,两眼也含笑,“结衣姑娘是洛公子的表妹?洛公子常年游走在外,我们都不知道他的情况。不 知洛公子,是怎么一个人呢?”
结衣便答,心不在焉,一遍遍撩帘看外面,“我表哥的为人,虚虚实实,我也不甚明朗。”
苏慕清了然地点头,“那么,洛公子总为结衣姑娘的婚姻想过吧?我们苏家人,结衣姑娘私以为如何?”
听闻“苏家人”,结衣心念一顿,回头看他,目光警惕小心,“苏公子指的苏家人,是指谁?”
“结衣姑娘看上谁了?”苏慕清还是斯斯文文地笑,目光稍转,又突然惊讶道,“莫非结衣姑娘,还对在下念念不忘?”
结衣慢慢地抬起眉目,与他相对。她的目光,漆黑安静,一顿不顿地看人,那种深思冷静,承受得住的人并不多。
……苏慕清,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处处套人话,不与人真诚?!
到底是他本就是此类人物,前世的她识人不清。还是只是在岁月流转中,他改变的太多?
苏慕清果然承受不住她那样的目光,好像在那样的眼神下,他原形毕露狼狈不堪,没有什么秘密能瞒着她。他错目,笑着转移话题 ,“是我说错话了,结衣姑娘莫要放在心上。已到了闹市,我陪姑娘下去走走吧。”
结衣低应,埋去心中别扭,随着他下去。
这一路,她总是怔怔看着他,想要看清楚他。但对他的执念太深,总是带着前世的记忆。
她依然看不清这个人。
吃饭时,苏慕清修长的手指为她剥螃蟹,“女孩子家,是要好好宠的。”
逛街时,人海如潮中,他侧着身让她先行,“这才是男人应该为女人做的啊。”
和前世一模一样,他温柔多情,笑如云海。
站在一家小铺外,愣神看着铺前摆着的各类绸布衣料,她承认,心乱如麻。像是危险的罂粟,她晓得有毒,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苏慕清看到她的目光,了然微笑,伸手,无意中拉了她的手往前走,“我知道前面有一家成衣铺,物美价廉。小湄很喜欢那里,结 衣姑娘应该也喜欢。”
“我不……”她是艳鬼,根本不可能穿上人类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