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彪轻骑当头是一员骁将骑着一匹白马,驰骋于城外却如一条白龙掠过黄沙,麦克利猛地想起一个传说来,惊呼:“这是汗血骑兵团么!”原本要派兵出城的也就打消了。
两支兵马一从西北掠出,一从西南掠出,到了正西面时两军交错,杨易听张迈说起过汗血骑兵团的事,这时就近观看,心中更是羡慕不已。他麾下也是屡胜之军,状态昂扬,本人骑着的也是一匹汗血宝马,阿西尔见了心道:“博格拉汗果然不愧是被掌教相中的王者,他手下的人虽然刚刚在怛罗斯吃过败仗,却半点气馁也瞧不出来!这个青年将领也是一个英雄!所以博格拉汗才将我们进献的汗血宝马赐给了他,却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两军在马上互相打了个招呼,杨易怕被看破机关,也不停留,引马便回。
这两支骑兵这一日里便一直在城外游掠挑战,麦克利为人谨慎,坚守不出,到下午便见西北、西南沙尘滚滚,却是双方的主力赶到了。
库巴在汗血骑兵团之外尚有将近五千人,连同后勤队伍接近两万。唐军这边有四个折冲府的作战部队,加上昭武、乌护、民部,就是妇女也跨马作为虚兵,远望去双方的人数倒也差不多。
张迈当即派人与瓦尔丹交涉,双方各自负责攻打一边,库巴圣战者负责南面、西南面,唐军负责西北面、北面、东北面,留出东面不打。
双方议定,各自行动,杨易便请战,张迈看看北面有个高坡,地与城头齐,“咱们上去瞧瞧。”张迈与杨定国领了几个将领上坡,一眼望去,城头守军的防备情况尽收眼底,他笑了起来:“此城城主叫麦克利?哈哈,打仗比我还外行呢!这么好的一个地方他也不派兵把守。”
杨定国微微一笑说:“那又不然,这个高坡虽然够高,可是本身不够陡峭,派兵把守的话,人多了犯分兵之忌,人少了又守不住。”
张迈拿了望远镜,登高观看局势,见讹迹罕防备森严,城中各种守城器具甚多,士兵来回奔走,有条不紊,杨定国望了一会,说:“城中守城人员,当在一万上下。”
他是守城的高手,说出来的这个数字是包括作战部队和辅战人员,是根据他数十年经验推断出来的。
张迈问道:“杨老,若你是麦克利,守得住这座城吗?”
杨定国又看了一会,道:“对方无论将兵还是民壮,训练都足啊!若换了我来守城,只要城内粮食不缺,就算有五万大军前来攻打,器械齐备,我也能支撑两三个月以上。”说到这里忧形于色。
这次出战之前库巴圣战者和唐军曾给对方交过底,库巴方面表示己方有“六千精兵”,这个数字没有将后勤人员计算在内,张迈则自称“共有兵马万余人,此外后面还有两三千精兵陆续开到。”但杨定国自然清楚这“万余兵马”里头有一大半都不是作战部队,帮忙料理后勤、做疑兵都可以,攻城就不行了。真正的作战部队只有四个折冲府,昭武、乌护两部的战斗力也不算太强。
“何况我们还缺乏攻城器械!”
更要命的是唐军实在没那么多的时间,郭师道在后方故作疑局,也指不定能拖住萨图克多久!
对于杨定国的判断,张迈是认可的,不过脸上却好整以暇,道:“不急。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攻下这座城池,而是要‘移石封穴’。把这蛇穴堵起来,让他们不敢出城,我们就可以往葛罗岭山口去了。”
杨易道:“其实现在他们也不敢出来了,道路也让了出来,不如我这就率军前往疏勒吧。”
“不可!”李膑道:“城内守军见我们大张旗鼓而来,还只是疑,还未怕,要真让他们怕,还是得先打上一仗,打得他们怕了,那才能真正地封住蛇穴。”
张迈点头称是,便让唐军先围绕这座高坡为核心,当疑兵当到经验丰富的民部将一个个营帐布列开去,先立稳了阵势,昭武、乌护两部则做起了攻城准备。
讹迹罕城内,麦克利也不慌不忙,他没看破唐军的虚实,但算算对方两支军队总兵力也不超过四万人,且多轻骑,便冷笑着说道:“这样就想攻破我讹迹罕?那我就呆不到今日了!”
只是要他出城,却也不敢。
蓦地城外西南面爆发出一声巨喝,那是一万多人扯破喉咙般发出的巨大吼叫,城内的回纥军和西北面的唐军都听得清清楚楚,心中诧异,张迈心道:“这群天方教徒搞什么鬼?”
派马小春去打探,麦克利也感到西南门的哨塔上,望见对方上万人聚拢了围绕着一个老者,那老者须发飘扬,在说些什么,隔得远了麦克利听不到,只是发现那老者每一次停顿,围拢在他周围的一万多人就都会发出一声齐声呼喝,这种呼声不像是声线在颤动,而像是神经在颤动!
麦克利战场经验丰富,心中惊骇:“这声音中好像有些疯狂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
却见城外一万多人忽然面向西方,顶礼膜拜,又一起从地上捏起一把沙土,洒在自己头顶,这场景诡异之极,城头回纥守军从未见人攻城之前还作出如此动作的,望见了心里都打了个寒战:“这伙人在干什么?施展妖术么?”
马小春回到高坡,张迈见他浑身发颤,问道:“怎么了?”马小春颤声道:“他们不知道在干什么,但好可怕,好可怕,我靠近了,被他们一吼,就觉得脚也软了。那些人,好像都狂了一般。”
张迈问他哪里可怕,他却说不出来,马小春本来聪明伶俐,这时却话也说不清楚,似乎灵魂都被圣战者们震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