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在这里?”
张迈将文书打开,里头有一份是奚胜的户籍,上面新填了妻子伊氏伊莲娜之伊本非姓氏,只因如今疏勒大兴取汉姓之风,大多数人便将名字的第一个字当作了姓氏,若名字第一个字太过冷僻,则设法另取,所以伊莲娜便以“伊”为姓。此外奚胜又多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奚忠,九岁,一个叫奚孝,七岁,这份新的户籍本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改好。另外一份才是婚书。
张迈将户籍表还给了属吏,却将那婚书扣住,道:“这婚书不能批。”
那户曹属吏呆着眼睛,不知如何应答,奚胜苦笑着道:“特使,我这门婚事,又没有违律违法之处,这婚书为何不能批?”
张迈道:“你的礼不全。”
“我的礼哪里不全了?”
张迈笑着,屈指数道:“摆喜酒、踢花轿、掀盖头、闹洞房……你说,这些礼你做了那些?”
奚胜苦着脸,说:“这些,太麻烦了。特使你就饶了我吧,我只想简简单单的,娶我那媳妇过门。”
张迈却哪里肯依,笑道:“你想简单,我也想简单呢。可郭洛他们谁饶过我了?杨易远在莎车,都不顾风雪,一定要赶过来,我现在都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整我不行不行!这番苦头,你得陪我一起吃。”
“特使你是说……”
“咱们一起成亲吧。”张迈笑道:“不许说不行!这是军令!”
第一三八章 张迈成亲之二
听说张特使要和奚都尉一起举办婚礼,石拔也跑了来说:“特使,要不我也那天成亲吧。”张迈一奇:“你也讨到老婆了?”
石拔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是哪家的闺女啊?”张迈问。
“是阿布勒的妹妹。”石拔说。
张迈哈哈一笑:“不错不错,你小子娶了个富二代啊。”
石拔愣愣地问:“什么是富二代?”
张迈笑道:“你老婆就是。”
然而还不止他三人,差不多即将举行婚礼的兵将,城中至少有数百人,原来安西唐军光棍特多,偏偏经过瓦尔丹的屠教,疏勒城中多了不知多少寡妇,男的久旷,女的新寡,再加上一些好像王二嫂子这样的热心人一撮合,满城都办喜事,天天都有人成亲。
张迈听说之后,干脆传出话来,但愿意者,都可在他成亲这天,一起办这婚事,一起当新郎。
消息传出之后,全城轰动,不半日间便有一百多人来凑热闹,队正级以上的将兵就有二十三人,虽是天寒地冻,疏勒却满是春色。
如今大雪封山,西北、东北两个进入疏勒的地方都布置有警戒士兵,且都离疏勒至少有二三百里,若望见狼烟,绝对有足够的时间备防,所以郭洛等便都安安心心地办喜事。
奚胜定下亲事以后,送来了许多的布匹丝绸让伊莲娜裁衣服,其中还包括两套成衣,伊莲娜转送了半匹布和一套成衣给珊雅,珊雅接过一看,那套衣服却是似曾相识,原来却是自己的东西,疏勒易手之后被唐军搜走成了战利品,这次奚胜要成亲,户曹领命发下颁赏,其中就有这套衣服,转了一圈,又到了珊雅手上。
她睹物思旧,心中思潮狂涌,伊莲娜却没注意到,这时她已经走出了悲伤,正拿着另外一套衣服试穿着,问珊雅:“妹子,你看这衣服合身么?你说要另做一套好,还是就用这一套?若要另做一套,就不知道是否来得及。”问了两句,见珊雅呆呆的,脸颊上挂着眼泪,忙过来问:“妹子,怎么了?”
珊雅抹了眼泪,说:“没,没什么,我只是想念我哥哥。”忽然抓住伊莲娜的手:“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让奚都尉帮帮我,我想去见见我哥哥。”
伊莲娜和她在一起住了一个多月,也早知道了她的事情,叹了一口气,道:“好,等他来了,我帮你说说。别担心了,你哥哥虽然是瓦尔丹那个恶魔的信徒,可屠教的时候他没杀人,不但没杀人,而且还曾试图劝阻瓦尔丹那个大魔头,以至于被关了起来这事全城军民都知道的。如今疏勒的百姓,最感激的自然是救大家出水火的张特使、杨都尉,感谢唐军,但对你哥哥,心里也是存着几分感激的,唐军又是顾着百姓民心的军队,我想他们不会为难你哥哥的。”
在奚胜的帮助下,珊雅终于打听到了她哥哥的下落,却不在城中,而在城外修渠修坝去了。
公审大会之后,张迈依照大都护府军帐会议的决定,将那两万二千助纣为虐却又罪不至死的的战俘贬为奴隶,其中有八千壮丁,编成两营,号“壮奴营”,奚胜告诉珊雅,她哥哥薛复如今就在第二壮奴营中。
珊雅愤然道:“壮奴营?我哥哥又没有参与屠杀,为什么要被贬去壮奴营?”
“你且莫这么生气。”奚胜道:“不是我们将他贬去壮奴营,是他自己要去。当初天方寺开门投降之后,张特使还特意去看他,劝他归降,却见他心如死灰,不但不肯归降,甚至也不愿意呆在城内,反而要和汗血骑兵团那些被贬为奴隶的手下住一起,所以张特使也没办法,我当时也在旁边,这事是我亲眼所见,我们并无虐待他的意思,但他自己自暴自弃,我们也就没办法了。”
珊雅听得又是一阵难过,道:“奚大哥,你无论如何再帮帮我,我要见我哥哥。”
奚胜道:“你哥哥在修坝渠呢,那里危险得很。不如等明年开春了,我再安排你和你哥哥相见。”
珊雅却不肯,道:“不,我现在要去!若见不到他平安无事,我是寝食难安,求你了!奚大哥。”
奚胜被她的兄妹之情打动,便答应了。他如今已升为都尉,名声又响,这件事情在他却也不算为难,活动了两天,便得到了回复,派了两名下属护送珊雅出城,伊莲娜送到城门口,叮嘱道:“妹妹,早去早回,若薛王子平安无事,记得赶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姐姐等着你帮我梳头。”
珊雅策马南行,渐行渐高,这一个多月来杨定国和法信、温宿海拉了两万民壮、八千壮奴和三千士兵,按照大昭寺之前的规划抢修渠坝怕的是这场雪太大,万一来春温度变化剧烈,会引发融雪洪水,造成灾害。
此处的海拔虽然还没葛罗岭山口那么高,然而这等天气之下,大的工程根本没法开动,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修补,三万多个人,五万匹马,将石料泥土一点点地搬运,还得趁着风雪停歇的时候才能动工。这是一项为民造福的工程,关系到来年的收成,所以两万民壮积极性甚高。
珊雅赶到山上,遇上了人一打听,一打听就打听到了。
“汗血王子啊,他在前面,你顺着这条渠一直走,就能找到他了。他如今虽然是个奴隶,却也是个名人,谁都认得他。”
珊雅听这些唐民农夫叫起“汗血王子”来显得颇怀善意,心中纳罕,便问起缘故,一个农夫笑了起来,说:“汗血王子是个好人,且不说远的,就说上山之后,那八千壮奴都没啥干劲,是他对众壮奴说:这修渠坝是件对老百姓有大好处的事情,是件大好事,咱们都是罪人,干这件事情正是赎罪。又带头出力干活,冒风冒雪的,好几次差点死在山上,他的那些旧部也都跟着他拼命,那八千壮奴至少有三四千人也都被他感动了。现在工事进展得这么顺利,他是有大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