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觉得不对劲!火光所及处,竟然不止一个人,在这人身后的数步,还有七八个人,都是一个人一匹马而在这七八个人的周围,似乎还有其他的人马!
这么多人,难道……这不是奸细,那么就是“夜袭!夜袭!敌军渡水夜袭!敌军渡水夜袭!”
火长大吃一惊,翻身就上了马背,对郭漳道:“放箭!”郭漳早瞄准了,这时被火长一吼,一个激灵,手一松,飞箭射出,洞穿了那回纥士兵的咽喉。郭漳啊的叫了起来,水中的回纥毫无还手之力,鲜血已经渗出了水面。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么没了。
他的武艺虽然练得精熟,但杀人这却还是头一遭。打仗的情况,他也见得多了,但真正自己动手那感觉就完全不同。第一次杀人,尽管是在对敌,但那感觉并不好,甚至让郭漳觉得很糟糕。
忽然之间,这个少年有些后悔自己选择了来到前线,如今安西唐军各个方面都需要人才,将门子弟也多了一些选择,不像抵达疏勒之前,所有的人成年子弟都必须义无反顾地上战场!便如慕容春华,原本也是斯斯文文一介书生,当初从军上阵也是纯属无奈,但数年的戎马生涯过去后,却已经变成了一名出色的将领。而郭漳现在却不止一条出路。
因为郭漳读过书,所以郑渭本来有心要留他在自己身边学习历练,做文官的候补,但郭师庸却坚持说郭家子孙当于兵火之中历练,然后才可能真正成长,郭漳本来也觉得在军中的生活可能会更加多姿多彩,而现在郭漳却有些后悔,杀人只是听起来有趣,真正自己经历了才晓得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这时火长已经竖起长矛,号召全火骑兵奔近,叫道:“赶快巡河!见到有人上岸就捅下去!郭漳,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敲锣!两慢三快。”
郭漳被火长一喝,才醒悟过来,朝山城的方向奔了去,一边奔一边拿过系在腰间的铜锣,按照约定好的节奏,两慢三快地敲了起来。这个节奏是在向后方示警:“夜袭,夜袭!情势紧急的夜袭!”
一面铜锣的声响算不了什么,但很快就有一面又一面的铜锣接力,亦黑山城上,火光不断亮了起来,一点一点的,犹如天上的繁星。
“一定要守住亦黑啊!”郭漳心想。
这一片山地守护着宁远的安全,如果亦黑失守,宁远的所有驻军就有可能要被迫撤回葛罗岭山口以东。托云关现在都还没建好,如果葛罗岭山口再被突破,疏勒就将面临第二次的大危机了。
“应该不会的,应该不会的。”
郭漳一边按节奏敲着铜锣,一边想:“有特使在呢!这一仗我们应该可以取胜!”
安西军民对于张迈的信任已经接近“信仰”了,有赤缎血矛的地方,攻必取,守必固!这是毫无疑问的!
不过,这一次郭漳再次望向山顶矗立着的赤缎血矛,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这次战斗结束之后,不如我求爹爹让我回疏勒吧。”
他想,自己文武两方面都行,但靠武功出身的话,那得一刀一枪地拼杀爬上去,从做火长,到做队正,再到做校尉、都尉……郭漳明白,由于自己出身的关系,上峰应该会有意无意地给自己安排立功的机会,这也是身为郭师庸儿子最大的好处,然而上峰能提供的也只是历练与立功的机会而已,唐军军律严明,真的要往上升,还是得靠自己的努力。
“那可得杀多少人啊!”
郭漳发现自己并不喜欢杀人。
但是,如果到郑渭身边去,那就不同了。聪明的郭漳隐隐想到,文的那条路对自己来说也许是晋升更快的捷径呢。
“如果局势稳定下来,就去求爹爹。”郭漳下定了决心:“反正唐军这么多骄兵悍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就算是我们郭家,不还有大哥在么?爹爹应该会答应的吧。”
喧哗的河岸,波涛中的惨呼声,以及亦黑山城里传出的阵阵急促军令,这一切一切,似乎都和这个少年脑中的思量显得很不搭调。
郭漳手里的铜锣敲得震响,可他的心却已经飞回了疏勒。
第一六八章 萨图克称臣
苏赖第二次走进冲天砦的砦门,这一次来迎接他的是刘岸。
已经换上一声轻铠皮甲的刘岸,脸上已经一扫做俘虏期间的小心谨慎,换上了充满自信的镇定,一双眼睛也亮得似乎能够直接看穿人心,那两鬓的风霜非但无损他的风采,反而让他显得更加的沉着。
苏赖也没想到这次遇到的会是他,原本他还以为刘岸至少要回去修养一段时间,哪知才分开没几天,刘岸就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刘司马,数日不见,风采大胜从前啊。”只是隔了数日,但苏赖对刘岸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当初是对一个俘虏面子上的礼貌,现在面对的刘岸却代表了一个如日方升的势力,苏赖虽然不至于因此而带上讨好的语气,但他的背脊却也若有意若无意地有些弯曲,“我的来意刘司马想必已经很清楚,就请刘司马为老朽引见一下张特使吧。”
刘岸却道:“老将军年事已高却还如此奔波,真是辛苦了,只是博格拉汗自己为什么不来?”
苏赖道:“老朽所说的话,可以全权代表博格拉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