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渭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来跟我抢人。好吧,你做总教头,我做副总教头,咱们一起来教。”
两人说着一起放声大笑。
郑渭道:“不过我不明白,你现在怎么会没事?我现在是忙得焦头烂额,教导那些少年也得抽出晚上的时间,每天只能睡上一个多时辰。我看你,却像是无所事事的样子。凉州那边的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么?”
“没有,哪有那么快。”张迈淡淡一笑,说:“不过有些事情,做到某个阶段,总得等等的,最近一个月,我基本就是在等待。”他将本来就已经打开的窗户推得更大,让带雪的风刮进屋子来,风刮在脸上,张迈却仿佛很享受这份凉意。
“我们的势力还不是最强大的,”张迈说:“不过也已经到了只要我们不做错事,别人就奈何不了我们的地步了。所以,我们不需要急了。”
郑渭道:“沙陀唐室还有契丹,对我们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契丹那边,我们的探子还没能去到,”张迈道:“至于李从珂,现在他没钱,我们不用担心他敢和我们开战。而他对付我们的套路,也未超出我们预料之外。”
“哦?”
“他可能会来册封我吧。”张迈说。
“册封?”郑渭皱了皱眉头:“这可是个麻烦事。”
“你也觉得麻烦吧。”张迈道:“眼下我身边能跟我商量这个层面的问题的人,不多。薛复是不赞成册封的,而你哥哥郑济,却是赞成册封的。”
郑渭道:“接受册封能够尽快地打通丝路,让我们赚大钱,我二哥当然赞成了。不过,真的要将共主大义就此拱手让出,却会埋下隐患,也会带来麻烦,但我们现在又确实需要尽快打开丝路,所以这可真是矛盾呢。”
在灯下谷的时候,张迈等人商议唐军未来去向时,真个是揪心涕泪,这时两人议论这件国体大事的时候,马小春就在门外候着,但见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喝着葡萄酒,对着炉火,侃侃而谈,显得闲适极了,若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闲聊家常。
张掖城外,两座军营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军营是新兵们在老兵的督导下立起来的,半点也未费及甘州的民力。军营之内,分出了上中下三等士兵,上等士兵已在练习骑射,中等士兵则在模拟搏击,下等士兵则在做体能训练。
说这批士兵是新兵,其实也不确切,其中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是曾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不过以往他们是站在张迈的对立面,如今却站在了赤缎血矛麾下。而像这样的正规训练,全营所有新兵都是第一次。
薛复作为这批新兵的副总教官,在过去一个月中下足了心力,不过他知道自己这个副总教官不会再做很久了。
本来在高昌镇守的郭师庸已经接到命令,只要杨易接掌其兵权便会赶来,接替做沙瓜甘肃四州新军的副总教官。而薛复本人也已经准备率领兵马,随时护送张迈进入凉州。
“就快要到出征的时候了。”
但薛复也知道,东段和中段的任务是不同的。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局面,需要更多的手腕,却注定了不会有杨易所要面对的那么猛烈。
“算算日子,杨易现在,应该已经驱逐毗伽了吧。”
第一二六章 火烧浮屠城之一
游牧民族本无城郭建设之习惯,但与汉民族交往既久,商路渐通,渐渐也有仿效,但汉土百数十里即有城郭,漠北却可能万里之遥才有都城。
北庭回纥游牧习性极重,本身并无城防建设之意识,境内即使有城池,大多也是鸠占鹊巢,占领被征服者的固有城市,且占领之后,便略无增筑,只是坐享其成,甚至有所损削。
毗伽所在的这一部回纥,百数十年来保持着两种生活习惯,冬天在高昌时尽情享受高昌本地居民所创造的物产与财富,到了夏天,则迁往天山北麓,在广袤凉爽的草原上逐水草驰骋,可汗结金帐,牧民竖毛毡,整个民族在夏季并无定居之习性。若毗伽与阿尔斯兰之间,也没有固定的边界线,只是两族约定,以某河某山为界,东边之牧场属毗伽,西边之牧场属阿尔斯兰,两族牧民各不国界,边界之上,并无堡垒碉城之类的防御工事。若遇外敌,则纵骑兵野战,战胜则追亡逐北,战败则后退深入草原,养好伤口,回头再战。
偌大一个庭州,如今较大的一座城池,乃是唐朝时留下的庭州州城,唐朝退出以后,占领该城的游牧民族因信仰佛教,便取了佛家一个用语,将之叫做浮屠城。
城市之优于农村,在于城市之中集中了各种方便的生活设施,使人可以不出市井便满足各种生活所需要。但城市之中的各种生活生产设施,却又需要所在区域的郊区有足够的手工与农产品的支撑,庭州在北庭回纥的统治下生产模式逐渐变成较为单一的游牧生产,因北庭、岭西两批回纥的隔断,丝路商人又不再走天山以北的道路,城市设施逐渐失去了城郊农业与城内手工业的基础,回纥人又不重视城防,因此设施日陋,城池日削,至于守城器具则数十年间几未碰过。
可以说,天山以北方圆千里就是一个巨大牧场,契丹人东来也是结帐而居,这一日,隶属于契丹西北路招讨司的契丹将军耶律勒泰骨接到消息,说有一队骑兵侵入庭州东南部的草原,耶律勒泰骨早知道毗伽战事不顺,心中冷笑,骂道:“这群回纥人,真是没用。”
契丹自崛起以后,对于昔日的老大回纥人就变得很看不起,觉得乃是一个没落而再无希望的民族。自古漠北强于西域,漠北的统治民族对西域民族有一种天然的心理优势,因此毗伽虽然连连受困于张迈,耶律勒泰骨也只是认为那是回纥人没用的缘故。
“不去管他!”耶律勒泰骨说道:“这必定是张迈的骚扰,毗伽不是留了他儿子颉利守土么,让他忙活去。”
契丹人在北庭是一种特殊的存在,耶律勒泰骨平时并不介入毗伽对北庭的治理,但他在这里却有着像太上皇那样的地位,西北招讨司设立在庭州的统治点也在浮屠城内,但耶律勒泰骨却并不常住在城内,平日价也总是到处逐水草游牧,他的大帐所在,也就是他的官署所在,只是到寒风渐渐凛冽时,才入城避风。
浮屠城内房屋破落低矮,有些甚至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偌大的城池内部堆满了一个个巨大的草堆,草堆间插着无数排栏,排栏之内皆是羊马牲畜,马粪牛粪到处都是,整个城市便如同一个巨大的畜圈,在没有房屋的地方,若无人居时便空着,耶律勒泰骨入驻之后便在这些空地立起帐篷,在他来说,住帐篷可比住房屋舒适得多。
庭州城曾是大唐北庭都护府所在,城池的规模很是不小,由于缺少常住市民,夏天便成了一片城内草场,牧民们为了方便,便将西南角一处城墙垒断,引入金满河的河水入城以便饮马。
在北庭地区第一场小雪飘下的时候,东南方向所产生的骚乱升级了,原本只是一二百人的队伍间插出现,让人觉得只是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