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七八日,沿途部落望见郭字旗号纷纷前来讨好,这几年郭洛虽未大规模地对外用兵,却常派小部队深入到宁远方圆二千里的山川河谷,以威以德,建立了大唐的盛名,往北受阻于雅尔、俱兰城,取得成果不多,往南却都是畅通无阻,有许多都是十分淳朴的原始部落,给点甜头即欢喜无比,给顿棍棒便深畏臣服。
从马鞍山口往南又走了二十余日,进入小勃律地区,这里即今克什米尔地区南部,属巴基斯坦实际控制区,在大唐全盛时也属吐蕃,如今吐蕃却陷入混乱,当地诸族无主,才几万人的人口却分成七八十个部落,最大的一个才两千多人,也有老实放牧的,也有为害商道的,郭汴听了一个天竺商人的话后,花了十几天的时间出兵剿灭了当地一个数百人的贼巢,顽抗者一律歼灭,剩下二百余人投降者掳为奴隶。
跟着继续南行。行不数日后面有部落数千人赶来,郭潭慌忙摆开阵势防范。
不久那个那些部落派了人来,却原来是为了感谢他为民除害,郭汴接待了他们,说道:“从今往后你们好生过日子,若再遇到欺凌可来找我,我会为你们做主!”他年纪轻轻,在宁远时说话行事常带乳臭,但这时身为一军之主,自尊自律,自然而然就有了一股威严。小勃律诸部大喜,都道:“大唐与吐蕃乃是舅甥,如今我们的赞普失去了威严,不能再保护我们,闹得处处都是贼道,我们这些百姓都很难安生。如今大唐派了人来平定乱局,以后我们愿意向大唐尽忠,向将军效忠。”
这些部落在吐蕃也是至西边陲,消息极其闭塞,对中原发生的事情不甚了了,不过关于宁远的富强却曾听说过了,又知宁远离此不远,这时但见唐军军律严谨、兵器犀利,便都生了敬畏之心,郭汴安抚了他们后又留他们住了一宿,何春山暗中对郭汴道:“郭将军,都督临别时不是准备了一些铜牌么,你可取出几枚,送给来朝拜者的首领。”
郭汴问道:“为什么?”
何春山道:“他们既来朝拜,除了感谢之外也有靠拢之意。若得到了我们的一件信物,回去小勃律后就能借之号令诸部了。由亲我大唐者来统治这片地区,对我们南辟天竺会更加有利。”
郭汴奇道:“一块铜牌就能号令诸部?”
何春山笑道:“在这些穷乡僻壤,有时候就是如此。不过也得酋长本身就有实力,若再借助我们的威势,他就可以收服一些更小的部落,打败往日与他相抗衡者,渐渐成为诸部诸长。”
郭汴听从了何春山的建议,第二日召集来访诸部的首脑,从中挑选出七个最大的部族酋长,赐予铜牌,又让七个酋长推出最能服众的一人作为总首领,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健壮汉子,名叫克日土,郭汴又在他的铜牌之上挂了一块玉坠,那铜牌背后刻着一头狮子,正面却有鱼鳞,郭汴让随军巧匠将克日土以及其他六个族长的名字刻在上面。克日土喜出望外,带领六个酋长叩谢示忠。
唐军要走时,克日土又说:“我有四个儿子,如今两个带在身边,他们仰慕大唐的威仪,听说将军要南下,他们愿意跟随将军,出一点力量。我的这两个儿子去过南边,知道那里的风俗民情和语言,或许能够帮到将军。”
郭汴听了何春山的翻译后欣然接受,道:“你们既有这份忠勇,我会当他们兄弟一般看待。”
克日土的两个儿子便带着些族人加入到唐家的行列之中,其他六个酋长见了纷纷模仿,各自派出子侄来做郭汴的侍卫,郭汴也择人录用,他听了郭潭的建议,让他们来管理那些小勃律奴隶。又给克日土的两个儿子改了汉名,一个叫郭开,一个叫郭拓。
过了小勃律之后,很快就抵达信度河边。此为华夏世界入天竺世界的必经之路,玄奘大师在其名著《大唐西域记》中记载道:“南渡信度河,河广三四里,南流,澄清皎镜,汨淴漂流;毒龙恶兽窟穴其中,若持贵宝奇花果种及佛舍利渡者,船多漂没。”
那时候的生态环境与现代不同,河面宽广,水流充沛,到处都是森林,蛮荒瘴疠不亚于汉朝时的四川,那些想来赚钱的商人也都惊骇莫名,不少人就有畏退之意。郭汴在郭洛身边时不管自己如何标榜自己是大人,又故意留了胡子不刮,但其实还是有几分孩子气那是有父兄荫庇者必然会有的通病,到了这里眼看如此一片原始景象,差点哭了出来。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看看身边的郭潭,身后的郭开、郭拓,只好强撑着欢笑起来,郭开、郭拓问他笑什么,郭汴道:“我说这里有一片大好江山啊!走走,过了这里,佛经上所说的信度河与恒河诸国的无数珍宝,就都是我们的了。”
他这句话是给自己打气,但众商人听了之后也感振奋。
数千人到此境地再也不分军民,就在信度河边砍树扎筏,将一些重的东西放在木筏上顺流而下,进入健驮罗的中心地带,即今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附近。
这里从三千年前就有了农业,养育着数十万民众,却分为一百五十族,立有二十一国,互相攻战不休。又是中亚、华夏进入印度的必经之路,所以商旅也颇为发达,三千人以上的城市共有七座,宗教上婆罗门与佛教分庭抗礼,但已有一些天方教教徒进入到这里。七座城市之中有一座便是天方教商人所立,其余六座,佛教与婆罗门各占其三。
到了这里后,眼见有田庄、有市井,大唐商人们才有些欣喜起来,除了那座天方城市之外,当地人全无情报意识,等唐军抵达之后才惊觉领地上来了这么一群人!有部分对唐军的到来感到新奇,但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何春山对郭汴道:“郭将军,不能再过去了。再过去会引起天竺诸国的不安。我们此来是要建一座陆上口岸,立足未定不宜与本地国家起冲突。此外那座天方城市的动向也得当心。”
郭汴道:“这里居然也有天方教?”
“有的,而且势力越来越大。”何春山道:“天竺人不擅长打仗,天方教的人到了这里以后,很快就取得了优势。”
天竺乃是文化古国,文明之渊远深邃与华夏各擅胜场,但政治与军事却一直发达不起来,其政治水平之低下直到现代都被人因为笑谈,而军事上则是五千年弱国的代名词。
在后大唐时代,天竺本身也陷入分裂,佛教与婆罗门互相攻击,西北面天方教却强势进入,以一神教特有的强大同化力量与天竺人所不具备的组织力一步步地蚕食天竺世界。如今其在健驮罗地区虽只拥有一座城市,但影响力却远在其余二十一国之上!
郭汴听说,暗中吃了一惊,心想:“看来大哥派我来天竺,可未必止是开通商路而已。”
便在信度河边立了一砦,派了使者去跟七城二十一国沟通,说明到这里是为了通商贸,二十一国君主反应各不相同,只有一个叫揭罗的小国派人赶来欢迎,国王自称也是大唐人氏,姓王。
郭汴为之诧异,愕然道:“我大唐有人在天竺做国王?”他忽然想起新碎叶城来,道:“莫非是有一支边军流浪到此?”
何春山笑道:“不是,那是贞观年间,一位大唐将军的后代。算算到现在怕不有三百年了吧。”
“贞观年间?大唐将军?”
何春山道:“是啊,当时的天竺不像现在这样混乱,基本统一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大国,其中犹以中天竺最强最大,基本统一了天竺的北部。也就在那时,太宗皇帝陛下派了一队使者大概三十人,不远万里出使天竺,不想到了天竺却出了意外,当时天竺的戒日王被一个叫阿罗顺的大臣篡位杀死,他听说大唐使节入境,心想自己刚刚篡位,大唐皇帝派来的使者肯定不是来找自己的,就在路上埋伏了几千兵马,袭击了大唐的使节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