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听得心中又是欢喜,又藏担忧,抚摸着爱子的头发道:“男儿报仇,十年不晚,至于建功立业也不急在一时!此次若真随军出征,记得保护好自己。你虽不是我亲生,但我便寻遍天涯海角,也再找不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好儿子了。”
柴荣听得动情,忍不住有些哽咽起来,随即笑道:“爹!咱们可别说这个了!要是回头让元帅看见,说不定要笑我们没志气!”
整个轮台防区乃是处于战争状态,随时都要行动,杨易花了一个晚上,点了一万七千骑兵,他非是将全军最精锐的部队都点了出来,因为他必须顾念到此战开打之后,轮台这边会受到巨大的反扑,所以点出来的兵将都是他认为最合适的。
点将点兵既毕,柴荣果然不出意料地被点中去做向导,杨易将他叫到身边,反复而仔细地询问那个河谷的地点,以及他一路所遇到的种种情状以推知契丹的兵力布置。
石拔请求从行,杨易却不带他,又让慕容春华、刘黑虎固守东线,请郭师庸主持固守西线,自己率众随时准备出发。
同时张迈拨出了许多经过训练的民兵,调归郭威麾下,又从北轮台城的府库之中取出一匹兵甲、战马来,改善明威军的武装,又将二十台重弩、三百把火龙枪、数万颗炼油弹等划归郭威,甚至还特意赏赐了他一支千里镜,重用之意全军皆知。
丁浩等暗中雀跃,田安却道:“元帅这样看重我们,可别惹来其它府兵的妒忌才好。”
杨信却对徐从适道:“我有一种预感,你我名标青史,就在此役了!”他刚刚换到了一匹上好的战马,又得了一副轻甲,一副强弓,这时装备算是基本齐了,故而信心爆满!
徐从适望着身边刚刚抬来的重弩,不置可否。可是他的手心却在发痒!
唐军在北庭的兵力部署是东轻西重,东边只有三四万人,任务只是固守,西面北轮台城防区却又**万人,主攻。
杨涿自请为先锋,杨易却让他留下,让他跟随慕容春华,而由赤丁做前锋,杨涿大声抗议,却被杨易一个刀锋般的眼神给镇住了。
张迈在大军出发前夕特为杨易以及从征主将践行,杨易对此战充满了信心,半点不提万一困厄当如何,只是与张迈相约道:一旦见北方火焰冲天,若有一股大烟就向回纥急攻,若有两股大烟就向契丹急攻,务求破敌以争全胜!
第六十七章 不祥之兆
杨易引兵一万七千骑北行,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破契丹、回纥人在北方的据点。
唐军在北轮台城布置了将近九万人的兵力,杨易去了以后就只剩下七万出头,张迈听从了杨易的建议,以慕容春华守东北面以当契丹,以郭师庸守西面以当回纥,以于阗军马继荣处正北,他自居中央。
唐军之前与契丹回纥持衡,有攻有守,不落下风,这时少了一支大军,再要固守当初的阵地登时颇感吃力,郭威建议暗中收缩战线,将乌宰河以西营寨的兵马都撤回来。又建议将位于内三环的民兵都发动起来,以增守卫之力。
原来杨易行外强内弱之策,尽量以强兵布置在外,较为弱小的民兵都布置在内三环,其实安陇地面,民风彪悍,就算未曾入伍,只要给了兵器也都有一战之力,只是不如正规军队来得厉害而已。
唐军既然要鏖战北庭,杨易也就考虑到战争期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对没有迁回高昌的滞留者都加以组织,使之缓急之际可以自保,但从接战到现在,契丹与回纥都无法突破唐军的外三重防线,这些民兵身处最里面也就无用武之地,只是负责做点后勤而已。
这时杨易一去,带走的可都是正规军,北轮台城防区防御力明显减弱,郭威就想起了要发挥民兵之力,这个张迈也曾想过,听他提起就答允了。却道:“民兵可以发动,但乌宰河西岸的驻军如果撤回,一旦让萨图克窥破,只怕我们的虚实就漏了!”
郭威道:“算算萨图克看破此间虚实之际,北面杨都督也已经袭破了他们与契丹会合的河谷,那时候若我们向西进兵,则萨图克何来余力攻我北轮台城?若我们向东用兵,则西线兵马仍得收回,既然如此不如早些准备。”
张迈道:“这倒有理,我一时没想到这个用兵时间问题。”
得到张迈首肯以后,郭威就下令乌宰河以西诸营民兵都大扎草人,一日间扎起了上千个草人,树立在营寨当疑兵,又留下少量兵马每日晨昏擂鼓徘徊,大部分人马却都趁着夜色悄悄撤到了乌宰河以东。
北轮台城处于三环防线的外第三环上,往北尚有两环营寨,张迈派出骑兵营,在外一环之外的正北方向,或三十里一营,或五十里一营地布置过去,以作随时接应之便。又特地颁赐了轻易不许外传的千里镜五架给这几个营的校尉,命他们时时远望。
郭威回到北轮台城时,正好马继荣也回来述职,两人见面,马继荣的职衔也是将军,但他这个将军却是以于阗人入臣,天策军高层有笼络之意,平素与郭师庸杨易等也是平起平坐,郭威是中郎将,而且还是刚刚得到超升,算是中郎将中资历最浅的一个,两人见面,马继荣却对他十分客气。
这位前于阗大臣能在于阗身居高位,又顺利进入天策政权且让旧主未曾恼火,眼光与手段自有不凡之处!他听说了郭威的事情之后自然不会不上心,在见面后到走入张迈大帐的这短短的几步路里,却并未体现得太过亲热,但言语间那得体的看重却显现了出来。郭威连续得到张迈的提拔,军中一些人颇有不满,所以见马继荣对自己的这种恰到好处的赏识便让他大为受用。
两人一起入帐,却见张迈在大帐中来回踱步,显得十分担心,甚至焦躁,马继荣说道:“元帅何必如此?杨都督是百战猛将,如今所率兵力又不少,就算真的遇到困厄也足以脱困。”
张迈好几次欲言又止,终究没吐露心里的话,却问马继荣:“北面情况如何?”
马继荣道:“无甚大碍,都很平静。”
张迈眉头一皱,道:“走,我到庚子砦去看看。”
庚子砦位于北轮台城以北外一环的正北方向上,正是离杨易最近的地方。
马继荣忙道:“元帅,你宜坐镇中枢,不宜妄动啊!”
张迈道:“去一下庚子砦又有什么打紧!难道胡虏就能一下子杀到那里不成?就算杀到了那里,我也能回来!”
“胡虏一下子杀到庚子砦,那倒不至于。”马继荣道:“不过杨都督才去不久,元帅马上就离开北轮台城去了庚子砦,军中若是听说,恐怕会暗中思疑,担心是北线出了什么事情。在这个时候,元帅更应该巍然不动才是啊。”
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忙道:“末将非是敢教元帅如何如何,只是元帅久处战阵,向来处变不惊,今天怎么变得似不如平时镇定?”
张迈叹了一口气,道:“这次的事情,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只是杨易的直觉向来很准,所以我就相信了他。马将军,你述职完之后就先回去吧。留意北面,若有烽火燃起,马上回报!”顿了顿,又道:“若有不利的消息,随机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