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诸将听了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如雷狂笑,李膑笑得差点从推车上摔下来,只有柴荣忍住笑,真的出去传令,帐外诸军先是一愣,跟着也无不大笑,笑声远远传开,不知不觉冲淡了刚刚笼罩过来的阴霾。
笑话终究只是笑话,仗还是要靠刀马来打。
那个笑话过后,唐军继续向窝鲁朵城前进。让赞华活佛到达窝鲁朵城说法讲经、为诸部摩顶加持,这是一个虚礼,同时却是一个注定了会影响深远的政治象征。此举不止可以正式确立人皇王佛在漠北牧民心目中的地位,更可以证明唐军的力量!
我要送人皇王佛去窝鲁朵城,谁也拦不住我!
我要送谁去哪里,谁也拦不住我!
而耶律察割也针锋相对漠北骑士的战略目标已经明显,那就收斩首!斩政治象征赞华的首,斩军事首脑石拔的首!对契丹来说,耶律察割不需要全歼唐军,只要在正面战场杀掉赞华,漠北的危机就能解除,只要在正面战场杀掉石拔,进入漠北的唐军就可能崩溃!
北风越来越明显,局部战斗其实在双方发布战斗就已经开始了。
契丹以百骑为单位,作为一个战斗小队,五个战斗小队共同在一个小区域作战,从几个方向进攻,二十个作战小队在一个大的区域作战,共计两百个战斗小队,在前后两千里的范围活动,耶律察割让耶律敌猎负责布局,冲击唐军的后路和右路。
漠北骑兵骚扰敌后、侧面的威力彻底发挥了出来,慕容旸坐拥凌驾于前、中、左、右最多的兵力,却是被忽来忽去的契丹骑兵搞得焦头烂额。一开始他还致力于维护整个后方万无一失,几日下来便顾此失彼,不得已只能求自保,以期不被漠北骑兵削弱自己的战力,到后来只能保证核心兵力不被切割包围,而无法顾及其余了。
除了右军之外,受创最重的则是唐军的右侧外围人马,这批人正是来归诸部。猛将罨撒葛以轻骑千人忽然突入,能够在片刻之间瓦解一个部落的抵抗力,跟着会有两千骑尾随其后,将被冲散的部落骑士无情斩杀!
他呼啸而来,跟着在唐军赶来之前就呼啸而去,只留下了一地尸骨,这里头是一个无情的威慑,是耶律察割要告诉漠北诸部:背叛契丹者死!
耶律察割的立威震慑住了一部分部落,果然有不少部族骇然离去,对他们的离开石拔也不阻止。
胡振曾建议领兵报复,但石拔却拒绝了。他没有说原因,李膑却对石拔的决定心中暗暗点头。
石拔不太会说话,甚至指挥作战也非其所长,但他却拥有一种战争的直觉,这次西征他一直是靠着这种直觉在行事。李膑在旁,代为分析说道:“我军目标明显,敌军突袭我容易,敌军却躲在暗处,因此我们要去寻找、突袭他们便不容易。而且敌军人多,我军人少,我们不可以再分兵了。”
唐军大军的前进却依然向着东北方向,距离窝鲁朵城,只剩下十天的距离了。
这一天晚上,李膑拿着丁寒山率领部下制作的一张地图,指着一个地方,道:“若到了这里,可得小心。”
石拔问了路程后,说道:“会在这里决战么?”
李膑道:“可能在这里,也可能在窝鲁朵城!到时候的情况,可能是两万对十万的格局。”他问道:“以我军现在的兵力,可有把握取胜?”
此时只有两人,石拔也不隐瞒,就道:“很难!”
李膑又问:“可能保持不败?”
石拔想了想,道:“也难!”
李膑叹道:“希望大都督能及时赶到,就好了。”
石拔道:“大都督要是来得太早,只怕他们就都跑了。”
李膑点了点头,道:“若是大都督亲至,萧翰和耶律察割就算冒着漠北分裂的危险,多半也会退散以保元气的。不过大都督要是来得晚了,只怕我们就……”
石拔笑了起来,打断他道:“军师啊,你怕死吗?”他还是不大习惯用那些复杂的官名来称呼李膑,这时就直接叫他军师。
“怕?”李膑摸了摸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道:“我就算死在这里,也算不负元帅了。”
“我们不会死的!”石拔哼了一声,道:“我不会死在这里,死在这里的,只会是耶律察割!”
契丹军中,耶律察割心中晃过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他去过,也正是李膑在地图上点中的那个地点:“窝鲁朵城以南一百三十里!那里就是唐军的葬身之地!”
第二二零章 萌古、蒙古……历史不会重复
随着唐军渐渐逼近窝鲁朵城,漠北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不过这种紧张是暗紧,许多部落心里犹如绷着一根弦。
本来,一些观望的部落存着个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希望看到唐军与契丹斗出个胜负来再定将来自己要投靠谁,但唐军和契丹却都不是傻子,一场严厉的征调下来,所有还畏惧契丹余威的部落都被纳入到作战中来。人皇王活佛的威望,虽然在许多部落牧民的心里扎了根,但真正到了威权面前,大部分人却都还没有到达为了对活佛的敬仰和对人皇王的怀念,就敢和现有政权面对面硬干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