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恼也!”
在一刹那间,曹元忠就想到了尽管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但自己在张迈心中的地位,别提跟杨易并列,就是比之薛复也是有所不如的他的政治敏锐度,可比他的军事敏锐地更高!
如果是换了像王仁裕这样的人,身处此境定然恼羞大怒,乃至当场辞官拂袖而去以表达自己的不满;若是郭漳这样的人,身处此境则将为张迈不信任自己而受到心理重创,情绪低落乃至一蹶不振。
但曹元忠却是一个越来越老练的政治人物了,恼怒只是持续了不到片刻,整个人就恢复了平静。他很快就想到,张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之前怎么会那么糊涂,那么傻!竟然以为自己真能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在东北去和杨易争功!”
但是,他想到这一点,不是以恼怒的心情在想的,而是在这次的事件中,进一步看透了张迈的性情以及自己的处境。
他很明白,尽管想要建立媲美杨易的功劳已不可能,但军事局面对天策越是有利,自己的事情会进行得更加顺利。
而更重要的是,张迈如此“算计”自己,以他的性格,内心对自己必定有愧!人主而对臣子有愧。若臣子怨怼,人主或会因此恼羞成怒,为君臣关系破裂埋下伏笔,但若臣子不忧不怨,仍然忠心办事,那就不同了。
张迈在这件事情上对自己有愧。将来就会在另外的事情上对自己有所补偿所以短期来看这是坏事,但长期来看,却是对自己,甚至是曹家来说都很难得的政治资本。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曹元忠不但平静了下来,甚至恢复了动力。他经此一事,不但对天策朝廷内部的政局把控得更加清晰,而且心性磨练又上一层楼了。
“给我传话,有请耶律屋质到驿馆一谈。”
怀仁县内。
折德扆收到了来自汗血骑兵团的密令!
命令是口传。不落文字。
密令中要求折德扆从今天起,行事转入低调,一切行动以保存好天策在晋北的各种军事力量为要旨,暂时不要与契丹、石晋发生冲突。
就在折德扆对这条密令产生不解时,使者带来的另一条消息让他打消了所有问话的冲动:“薛复将军,已经北上前往前往临潢府,如今应该已过鸳鸯泊,敕勒川的大军由李彝殷将军代管。还有。元帅可能也会北上,驾临敕勒川。”
使者毫无感**彩的言语。让折德扆和赵普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以他们二人的智慧,自然马上就理解了那条密令背后的含义:
薛复既已北上,张迈又将赶来,那么现阶段整个国际战略的焦点将在于上京!上京之战胜负若决,杨易必然引兵南下,那时候张迈再于敕勒川东进。两下夹攻,那等声威想想都叫人激动!
若那时候晋北的内部再有义兵响应,契丹若还没走那就是瓮中之鳖,石晋的军马也未必有胆量与张迈、杨易的联军硬撼,那收取整个晋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而在此之前。折德扆他们若要以弱势兵力去挑战辽、晋的大军,却是毫无必要了。
“原来如此啊。”折德扆叹道。
赵普也在叹息。
当初薛复其实已经很明确地亲口告诉他:“燕云我肯定不会进入的,晋北如今只是疥藓之疾,得失非关轻重,潢水那边才是生死必争的关键!”
薛复当时告诉赵普,让他再入晋北,告诉折德扆:“无论怀仁如何取舍,一定要配合我的大事,晋北得失,无关痛痒,牵制住云州契丹兵马,这才是最大的功勋。”
折德扆和赵普这段时间的行动,的确也起到了转移契丹注意力的作用,只不过因入戏太深,以至于都忘记了薛复最初的叮嘱这也是二人年纪太轻,还缺乏历练的缘故。
但在这次的事件中,赵普也看到了薛复的心情特点,他从中看到的并非狡诈,而是纯直那是一个认定了目标,就能毫不动摇直奔要害的将领啊。
“我们赶快回应州!以防契丹、石晋狗急跳墙。”赵普对折德扆道:“同时,要将消息传出,只要消息传出,晋北豪强一定会龟守观望。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蛰伏!”
在这次唐、辽、晋三国的晋北争衡中,石晋显得最是被动。
当唐、辽双方都开始就新的局势作出新的应对时,高行周对周边的战略变化却还懵然不知!这不是高行周本人的问题,而是石晋在整个外交、谍报系统上完全没有跟上的缘故,而耶律屋质显然又不打算将最新的情报与高行周共享。
高怀德还没回来,高行周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斥候试探中,逐渐发现了天策唐军的一些缺点。如果是耶律屋质,这时自然很清楚唐军之所以会有这些缺陷原因是什么,但高行周却还不知道。
他对副将说道:“天策起自西北,根基毕竟浅薄,薛复号称名将,行军布阵之际亦颇有破绽。”
他的评价可谓一语中的,这次薛复留下了汗血马群,却带走了三千汗血骑兵团,每兵配三马,三分之一是漠北种,三分之一是混血种,三分之一是党项马。如今天策马匹充足,匀出九千战马毫无压力。薛复的汗血骑兵团又有一个特点,几乎每一个骑兵都精通马术,照料马匹就是看家本事,因此一人控三马行军完全没问题。
三千核心部队走后,留在晋北的大军就变成以党项军为主力。另外加上大量的辅兵以及刚刚归附的敕勒川部族,其中将近一半的党项精锐,又被安排在云州西北,由李彝秀率领,监视着云州城向北的通路,所以李彝殷纵然按照薛复的安排调度兵马,进入长城的唐军在排兵布阵上也就不可避免地露出了破绽。
高行周不知国际大势已变,将斥候打探所得和前几天儿子带来的情报相互印证,当即决定进兵。他为人谨慎而行动迅疾,当天晚上就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