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撒割也失魂落魄般说:“是啊,不能再上一次当,可是……可是……可是我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辽南百万汉人把辽阳府烧光?把我们的妻儿杀光?把我们契丹的百年基业毁光?而且留在这里,也没有活路啊!”
一种更加丧气的气氛压抑在了每个人心头。
北面是大山,南面是大海。西面是刚刚把自己彻底打败的燕京铁军,而东面则是被截断了的归路。
打回去,很可能会落入陷阱。
可是留在榆关,同样没有未来。
会议上,耶律李胡继续他毫无理性的咆哮。
而渐渐的。契丹将领们也好像疯了一样,竟然一个两个地应和道:“没错!没错!打回去!打回去!打回东京去!”
“回去救人!”
耶律屋质看着眼前这一切,无力地坐到在椅子上,这些经历过不知多少场战争的将领们,此刻竟然仿佛也都失去了理性一样,连他们都如此。外面的底层士兵就更不用说了!
这时,一个年轻却冷静的声音说:“回去吧!兵心思归,拦不住!强行拦住,榆关的时期不出十天就会崩溃,不如把这股思乡的情绪利用起来。一举杀回辽阳府去那或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耶律屋质望过去,发现说这话的是在燕京奇袭中大放异彩的耶律休哥。耶律屋质觉得这话貌似有理,其实却仍然是很不负责任的冒险。但他又不能不承认,现在如果要强行拦住已经陷入半癫狂状态的契丹士兵们,榆关的时期将不战自溃。
耶律李胡道:“看看!休哥也这样说呢!回去吧!现在就回去!擦好刀,备好马!我们明天就杀回去!”
会上所有将领都跳了起来,高叫了起来,齐声道:“领命!”
耶律屋质依旧无力地垮塌在椅子上。看看应命的这些将领或许李胡的命令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齐心的响应吧。这是这响应,却让耶律屋质觉得那仿佛是奔赴地狱之门的叩门声。
“疯了……疯了……都疯了!”耶律屋质几乎要哭出来!
现在杀回去?那怎么会有胜算!
虽然辽军仍然有数万人,但唐军在辽东肯定会坚壁设伏以待啊!
萧辖里忽然低声说:“他们是疯了。可不疯又能怎么样?留在榆关等张迈来招降么?”
听到“招降”两个字,耶律屋质的心就像被针扎中一样!
是的,杀回去,多半会败亡。
可是留在这里,仍然是绝望!
在东西两头都被掐断的情况下,辽西走廊狭隘肯定无法供养数万大军。现在趁着唐军立足未稳,大军一涌而东。的确还有“万一”的机会,而一旦被唐军竖立起左右坚城来。那时的榆关将不战而败!
到得那时,真的要“投降”么?
作为雄踞北国百年的骄傲,耶律屋质无法接受!他也明白在场的将领中也不是没有明白人,但他们都拒绝接受这等屈辱!宁可东向一战,冒险以博万一,也绝不屈膝投降!
耶律屋质默然了。
会议还没开完,榆关已经不停有士兵在逃亡了,契丹本族的人无处可去,但那些渤海、高丽、汉军……甚至回纥、敌烈,都在逃亡!
现在,在很多人看来,契丹已经完蛋了!
现在对他们来说,只要逃离这个可怕的战场,等到战争结束,他们再出来,兴许就能捡回一条性命,只不过是顶头的统治者从契丹人换成了汉人罢了。
这天晚上,滦州方面发来了一封书信。
那是一封劝降书—一看那笔迹,竟然是韩德枢的手笔!
耶律李胡狂怒之下,将劝降书撕成了粉碎!
“汉狗辱我太甚!”李胡指着西面骂道:“待我收复辽东,杀尽在辽汉民,再来找你们算账!”
愤怒中的耶律李胡整合了五万大军,东归救辽,所有不愿意束手待毙的契丹人包括绝大部分残存的皮室全部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