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最后还是从宁朝安那儿辗转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电话那一头的宁朝安已经镇静了下来,所以在安笙无法相信这一切的时候,她甚至还轻笑着安慰安笙道,“他或许就是死脑筋,过几日就好了也说不准。”
安笙哑口无言。她自然是完全没办法闹明白为什么那个榆木脑袋的哥哥会把这样的好姑娘从自己的身边推开。
这是为了宁朝安着想吗?可宁朝安明明为了这一份爱已经那般苦、那般难受,他难道不知道他的放弃无异于在她的心窝上*一刀吗?
安笙摇摇头,叹叹气,压根儿不知道再和电话那一头的宁朝安说些什么才好。
“对了……”打破沉默的是宁朝安,“你哥他说,他以后不会再参加比赛了。难道他不想再成为拳王了吗?”
独自一人勉力走出了沮丧情绪的宁朝安此时更介意的是安箫口中所谓的以后不再参加比赛。她自信自己对安箫相知甚深,尤其是那个一心全扑在拳击上的安箫,曾经是她的青春记忆里最闪亮的一道光亮。要让现在的她相信安箫已经对拳击完全丧失了野心,这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宁朝安已经没办法看懂现在的安箫了,放弃拳击,放弃他和她的这一段感情。他的生命里似乎只留下了安笙和那个仍旧躺在疗养院里挨日子的父亲。他何苦把自己的生活逼入这样的绝境呢?
宁朝安看不懂,更猜不透。
挂上电话后,安笙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正在远处上课的哥哥。他最近又接了好几门课程,几乎是在拼命地赚钱。安笙却有些于心不忍,不忍心看到哥哥这般辛苦、这般劳累、这般过度透支自己的体力。
今天是去疗养院探望的日子,俩人的训练结束后便双双坐上了开往疗养院的公交车。
坐在公交车上的安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头也不自觉地倚在了安笙的肩膀上。
安笙心乱如麻。目光一会儿落在窗外的风景上,一会儿又停留在哥哥的睡颜上,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这四年,安笙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支撑下来的。或许是躺在病床上偶尔清醒的爸爸给了她希望,也或许是那一张一张按时寄来的汇款单,但是这四年,她总算是支撑了下来。而她不仅仅是支撑起了这个家,甚至还把爸爸和哥哥曾经的梦想背在了身上。
爸爸和哥哥都是为职业拳击而疯魔的人,尤其是爸爸,总是心心念念着要在中国推广职业拳击。可是哥哥这个几乎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世界拳王悄无声息地离开之后,职业拳击曾经在国内掀起的一阵热潮在最短的时间内便重归平静。本该坐在教室里念书升学的安笙与大学失之交臂后便开始系统化地训练拳击,虽说是有些晚了,但是她心里却憋着一股气,更是极其自然地把爸爸和哥哥未竟的梦想揽上了身。哥哥回来之后,她总以为前进的路上不再孤单,可原来哥哥早已不是四年前的他了。他不仅对拳击没了野心,更对称霸拳坛淡了兴致。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他会放弃拳击,放弃曾经的自己,放弃曾经的梦想?
为什么现在他连那一份弥足珍贵的感情也一并抛弃了呢?
为什么?
安笙总以为哥哥回来之后就雨过天晴了。这一场雨虽然一下就是四年,但是总归现在是让她等到了雨停的时刻了。
可这场雨现在竟好像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疗养院到了,安笙不忍心推醒睡得正酣的哥哥,便继续坐了下去。反正今儿个来得早,也不赶这一会儿。
安箫醒过来的时候,疗养院已经过去两站路了。
他本想冲着安笙抱怨两句,但是一看到安笙的脖子已经僵硬得无法动弹了,到了嘴边的话便又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安笙浑不在意,自己活动了一下脖子,笑着问道,“睡得舒服吗?”
安箫不敢多看一眼她的微笑,头立即扭向了另一边,不知怎的,鼻头竟微微发酸。
俩人到了疗养院的时候,正是护士查房的时候。
护士与安笙相识已久,但却从没见过安箫,是以调侃安笙道,“这个小伙子是男朋友?”
安笙微笑着摇摇头,解释道,“我哥。”
安箫全身的细胞却在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起了微妙的反应,甚至连他的动作都僵硬了起来。
查房的护士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答案是与不是其实与她的关系并不大。所以她没接安笙的话茬便施施然离开了。